留在大山深处的足迹 ——记佛坪县草林村扶贫工作队队长余剑和他的团队
本报记者韩秀峰张丹
9月3日，佛坪县扶贫干部余剑、王坤、纪永财在下乡途中遭飞石袭击，余剑、王坤不幸遇难，纪永财身受重伤。
这一从天而降的不幸消息迅速传遍了三秦大地。一时间，各级领导纷纷问询人员安全情况，部署救援善后工作；而更多的人在惋惜和哀痛中打探着最新消息……
泪水中，鱼水亲情成追忆
9月8日一大早，80岁的马忠付用他布满皱纹的手，颤巍巍地推开岳坝镇草林村村委会那扇熟悉的门，却再也看不到余剑他们纯朴的笑脸，再也听不到他们爽朗的笑声，老人失声痛哭。
5天来，他每天都拄着拐杖，步行2公里多的山路来到村委会打探事故的最新进展。
“我全身的衣服都是余书记给的，以前没人管，自从他们来了，隔三岔五给我送吃的送穿的，这些娃太好了。”泪水不时从老人的眼眶滚落下来。
今年6月，马忠付生病住院，老伴想把家里的蜂蜜卖了凑药费。可一时出不了手，老两口急得团团转。驻村第一书记、扶贫工作队队长余剑知道后，马上送来1500元，说他找好了买家。老人边抹眼泪边说：“我出院后才知道，那钱是从他家拿的，直到上个月才把蜂蜜卖掉。”说着，老人的眼睛又湿润了。
村民李祥富动情地说：“出事那天上午，余书记还说要和纪永财、王坤来家里商量再种些天麻帮我增加收入，可再也盼不来了。”因为车祸造成了身体残疾，李祥富仅靠低保和少量的养殖维持生活，还要供养女儿上学，日子过得紧巴巴。余剑知道后帮他申请了公益性岗位，保证每月有1300元的基本收入。李祥富把想养大鲵的心思告诉了纪永财，没想到他当天就向县总工会汇报，帮着买来了大鲵苗。没有鱼池怎么办？纪永财从县城买回了材料，贴瓷片、安水管、装抽水泵……整整忙活了两天，鱼池修好了，看着350尾大鲵在水池里畅快游动，老李仿佛看到了来年的好光景。
李祥富家有个很“洋气”的厨房，里面橱柜、灶具一应俱全，连门也是漂亮的防盗门。他说：“这是余书记和县总工会掏钱帮我建的，那一个星期里，工会蒲树新主席、余书记和纪永财，爬上爬下，出出进进，垒墙、架椽、铺砖瓦、装护窗、送灶具，厨房建好了，他们在我家连一口饭都没吃过。”
这几天，村民代争阳总对着房前宽敞的院坝和高高的电线杆发呆，他抹着眼泪说：“这房前过去是个高坎坡，余书记他们第一次来我家，看到这情况就坐不住了，连夜和纪永财骑着摩托车到县城买材料、联系工队，第二天就来亲自砌院坝。为了省钱，蒲主席、余书记和老纪当小工，拌水泥、搬石头、砌砖，弄得满身的泥灰。”代争阳家住在半山腰，家里一直没通上电，栽电线杆成了当务之急。“那天还下着雨，电线杆又长又沉，蒲主席和余书记亲自扛起电线杆，一步一滑地扛到家里，又是栽杆又是拉线。现在家里电通了，晒山茱萸的场也有了，没想到余书记却走了……”
为了让失去劳动能力的贫困户也能过上好日子，余剑创造出助志、助学、助能、助业、助医的“五助式”帮扶工作法，在村上成立了扶贫互助合作社，组建了劳务工程队、环境保洁服务队，创建保洁和护林公益性岗位。
村子离县城有58公里，每天只有一趟班车，帮村民买张车票、捎个日用品成了余剑他们每次回县城的“必修课”，县总工会也成了草林村驻县城的“办事处”。草林村党支部书记乔显奎说：“余剑和纪永财从2012年就开始包扶草林村，王坤是今年新招的公务员，8月才担任扶贫专干。无论驻村时间长短，他们都成了我们分不开的亲人。”
五年间，小山村的悄然蝶变
地处秦岭深山的草林村，有4个村民小组400口人，分布在16.7平方公里的范围内，一家到另一家隔着好几里远，加之山陡坡滑，年久失修，别说致富，就是串个门也费劲，何况山下还横着一条河。
2012年初，县总工会到这里包扶的第一天，余剑和纪永财彻夜难眠，他们暗下决心：“得帮乡亲们创造一条增收的路子！”
余剑有着10年组织部工作的经历，他深知，抓脱贫就得先加强基层党组织建设。于是，他们围绕脱贫工作创造性地开展“主题党日+活动日”活动，组织党员干部深入群众家中，把党的惠民政策讲清楚，帮助群众算好支持账、帮扶账。通过“学做结合”，让党员干部和百姓心贴心，进一步密切了干群关系，为精准脱贫奠定了思想基础。
“路是扶贫的生命线，必须赶快修路。”余剑向县总工会汇报后，很快制订出了详细的规划方案，并请来县交通局对村里的道路进行设计。为了筹措资金，余剑到处要政策、跑项目，急得满嘴起泡、吃不下饭。终于，在县总工会上下的共同努力下，项目的第一批资金2.5万元有了着落，通过补助的办法平整、硬化了4000多平方米的户间路和场院，村民们出行和晾晒粮食再也不用发愁了。
草林村海拔高，药材、花草漫山遍野，具有得天独厚的养蜂条件。这里虽然有养蜂的传统，但大都各自为战，不成气候。余剑和村干部商量后，决定以“家庭农场+贫困户”的模式，带领群众开创“甜蜜的事业”。
村主任卢琪伟是远近闻名的养蜂能手，余剑就鼓励他注册成立家庭农场，并在县总工会的支持下建立养殖基地，承担起了带领全村及附近村10多户贫困群众发展养蜂产业的任务。75岁的贫困户王占恒一直想养蜂，但他既没资金又没技术。正在犯难之际，余剑找上了门，一起来的还有县城的养蜂技术能手和10箱蜂源。“您放心，养蜂过程中有难题，就找专家；蜂蜜销路也别愁，咱村的家庭农场管回购。”余剑给王占恒吃了定心丸。目前，草林村的蜂农已发展到10多户，拥有蜂源400多箱，极大地调动了贫困户发展养蜂产业的积极性。
为了让草林村走上产业化发展的道路，余剑走遍了村里的山山岭岭，听民意、跑市场、找资源，最终把目光落到了草林村独有的百亩高山梯田上。他与村干部商量决定，把梯田整合起来，引进稀有的高山冷水稻，通过“支部+公司+土地+贫困户”的模式，使群众既可以拿土地入股分红利，又能在自家田里务工拿工资，还能获得水稻收益。经过充分的论证和准备，104亩高山冷水稻在草林村成功种植。高山冷水稻的稀有性和无公害种植，决定了它良好的市场前景。据测算，草林村今年可收获高山冷水稻4万多公斤，产值可达60多万元。
仲秋时节，秦岭深处，草林村的百亩高山梯田一片金黄，犹如人间仙境。104亩高山冷水稻丰收在望，微风掠过沙沙作响，似乎在向人们诉说着余剑和扶贫工作队的辛劳……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扶贫工作队还根据农时，春送技术、夏送培训、秋送助学、冬送温暖，把关爱亲手送到了群众身边。在这期间，他们协调解决资金5万元，对草林村多年失修的尼姑坪堰渠进行了修复，彻底解决了全村200多亩农田的灌溉难题。随着用水问题的解决，村民栽培食用菌也不再犯难了。今年他们栽培的袋料香菇达14万袋，还成立了专业合作社，成了全县袋料香菇栽培的示范村。
在县总工会的真情相待、全力帮扶下，在余剑和纪永财的长期坚守奉献中，草林村从根本上改变了过去产业发展“小而散、小而乱”的局面，形成了高山冷水稻、香菇、猪苓、天麻种植和养猪、劳务等产业发展格局。高山冷水稻种植、中华蜂养殖、袋料香菇栽培已成为村里的支柱产业。
全村人均可支配收入由2012年包扶前的5000元增长到去年的8700元。
山城佛坪，哀痛过后再出发
“群众是面团，扶贫干部就是酵母，这面团发不起来，我们就不离开。”这通俗的比喻是余剑跟村民常说的话。有人问余剑到村里当第一书记图个啥？他说：“什么也不图，让贫困群众早日脱贫是我最大的心愿。”
几年来，蒲树新每周都要带着县总工会的4名女干部轮流前往草林村，和余剑一起制订村子的发展规划，确定项目建设，帮群众修路、通水、拉电、清理环境卫生，打造美丽山村。返回县城后，不是落实资金，就是协调项目，草林村似乎成了县总工会的另一个办公场所。2012年至今，县总工会已多方筹措资金600多万元用于草林村扶贫。
余剑作为县总工会的副主席，在这深山里也算是个“大官”了。5年来，他把根扎在了草林村。吃住在村里，白天走村串户帮村民干活，晚上写工作日志和发展规划，每天都要忙到凌晨。“要是哪天晚上不被他叫醒谈工作，我都不习惯。”纪永财告诉记者，余剑的驻村工作日志是全镇第一书记中填写得最翔实的，多次受到督导组及县上领导的表扬。
今年8月初，在榆林市参加蜂蜜展销会时，余剑胰腺炎复发，捂着肚子，豆大的汗珠往下流。他坚持回到佛坪，疼得实在受不了，才不得不请假治病。卢琪伟含着泪告诉记者：“住院期间，他脑子想的都是草林村的事，常常背着医护人员给我打电话安排工作。治疗不到10天，他就心急如焚地出了院，连家都没回直接就到村上了。”
卢琪伟说，利用村里独有的梯田和尼姑坪水库资源优势，余书记规划把这里打造成最具特色的农业休闲观光园区，将11户贫困户全部吸纳到景区工作，解决全村50多户剩余劳动力的就业问题。到那时，每人每年能增收2000多元。
余剑和王坤殉职后，很多乡亲在悲伤之余纷纷送来花圈，寄托哀思。在佛坪县殡仪馆众多守灵者中，白发苍苍的曹文明老人尤为引人注目。“我是个五保户，余书记他们像亲儿子一般待我，嘘寒问暖，管吃管穿，逢年过节还来陪我。王坤才来村上十多天，每次到我家，脏活累活总抢着干，看不出是个独生子。这么好的人突然走了，我咋都要送他们最后一程。”说到这儿，这位耄耋之年的老人已泣不成声。
9月7日上午9时，佛坪县殡仪馆。
伴着花圈、挽幛，佛坪县千余名干部群众为殉职在扶贫路上的好干部——余剑、王坤送行。
哀乐声中，余剑7岁的女儿苗苗的哭喊声撕痛着所有人的心，泪水奔涌出每个人的眼眶。
“上周他在电话里还说等脱贫攻坚告一段落，就休年假，陪我和孩子去旅游。”妻子哭诉着余剑再也无法兑现的承诺。
“7月份，我在县城看见他，胡子拉碴，两腿都是泥，想让他喝碗绿豆汤再走，可豆子刚下锅，他说顾不上，就转身回村了。”余剑的母亲回忆着那个午后，好似要永远记住儿子那匆匆离去的背影。
“王坤特别孝顺，工作再忙，每天晚上都会给我们打个电话。”面对工作才一个月就离去的儿子，王坤的父母难以相信，难以承受……
然而，他们走了，带着对工作的眷恋和家人的歉疚……
余剑、王坤的突然离去，使山城佛坪一下子陷入了悲痛之中，佛坪县委第一时间对他们的事迹进行了全面总结。
9月6日，中共佛坪县委追授余剑、王坤同志为优秀共产党员，号召全县基层党组织和广大党员向余剑、王坤、纪永财同志学习，牢记党员身份和责任使命，勇于担当，埋头苦干，善作善成，更好地发挥先锋模范作用，圆满完成脱贫攻坚任务。
9月9日下午，蒙蒙细雨中，在佛坪县副县长张卫敏、县总工会主席蒲树新的引导下，记者来到位于县城旁半山腰上余剑和王坤的墓地，将两束寄托着崇敬和哀思的黄菊花敬献于两座坟茔前，向两位英灵深深地三鞠躬……
9月9日晚，记者冒雨赶回西安，在西京医院探望了治疗中的纪永财。在流不完的泪水和追忆中，这位在秦岭深山长大的汉子告诉记者，他只想尽快出院，把余剑未完成的扶贫工作进行到底，以告慰他的在天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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