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缘·乡愁

成都日报 2019-11-25 02:18 大字

流沙河托本文作者寻根的手迹萧易 图

萧易

2010年春天,流沙河先生研究汉字新作即将付梓,《成都日报》副刊部梅柏青先生给沙河老师做了个专访,题目叫《看流沙河认字》。在大慈寺的露天茶馆,沙河老师如数家珍,“每一个中国字的出现,都有它的道理”“文字是唯一能永久存在的东西。中国人从进小学起,一直到我们写遗嘱止,只有文字见证了我们的一生。”

当天,流沙河先生一边喝茶,一边认字,讲述了19个汉字的故事,却意犹未尽,遂答应在《成都日报》副刊开个专栏,用一百个汉字,讲述汉字的历史,每期两个字,共50期,栏目就叫“流沙河认字100”,我是编辑。

沙河老师不用电脑,每次交的都是手稿,我与他约定,每周五上午到文联宿舍拿稿子。第一期是“天”“地”,他笑着说:“萧易啊,我给读者写了段话,我读一段,看看这文风要得不。”“现在我们常常说到国学,其实,汉字本身当中包含了许多的国学内容,中国人观念里的天文地理人伦关系,在汉字里都可以体现出来。并且,还有一条非常重要,就是汉字应该是以赏画的姿态进入,才是有趣的,才是中国的。”

天地、日月、山川、河流、国家、民族……流沙河先生解读文字的起源、演变,辨伪求真,比如“地”字,《说文解字》认为“也”为女阴之形,沙河先生认为此说不可取,地是形声字,从土从也,只是声符而已。每期的文章,他还要从甲骨文、金文、篆文中找到对应的汉字,用毛笔画下来,汉字的演变一目了然。

寒来暑往,有时去早了,他还在写文章,就抱歉地笑笑:你坐会儿,马上就交作业。有时他在大慈寺茶会,我也要碗花茶,坐下来讨教一二。2010年夏天,我寻访巴蜀佛教石窟,在广元市旺苍县佛子崖看到一则题记,“地平县员外尉王伟,因谪官至此,敬造释迦牟尼佛一铺,愿早平安归,天宝六载六月建造。”题记中的“因”,许多学者认为是“自”,我将拓片给沙河老师看,他说,“因”是古时异体字,很像“自”。他从文字的角度入手,解决了一桩石窟界的悬案。

沙河先生听我口音不是本地人,问我是哪里人氏。我说老家江苏兴化,起初属扬州,后划到泰州去了。沙河先生很是兴奋,说曾在余氏祠堂一块石碑看到家族历史(流沙河本名余勋坦),远祖余良正是个武官,康熙初年从扬州府泰州大圣村军旺庄余家湾迁入四川,见蜀地百废待兴,遂去职为民,迁徙至资阳县,其子余允信迁居金堂县外北大小寺,插占百亩。三百多年后,余家在四川枝繁叶茂,却与故土失去了联系。说罢,他提笔写下地址,落款“流沙河询问”。

几年来,我托几位家乡的文史作家打听“军旺庄余家湾”,皆回复泰州已无“军旺庄”。2018年,泰州学者张定无意碰到一个“郡王”的地方,考证出“郡王”即“军旺”,即今泰州高港区蔡庄村,也就是流沙河先生祖籍地。当年夏天,流沙河在弟弟余勋禾陪同下,专程去泰州寻根。

2011年春天,沙河老师将最后一期文稿给我,说:萧易,我眼睛不行了,怕是写不动了。我才知道,他眼睛高度近视,写书坏了一只眼睛,一年来全靠另一只写字,以致没有办法把字写到稿签空格里面,文稿常常“出格”。

沙河老师写“流沙河认字100”,已近耄耋之年,也是副刊年纪最大的专栏作家。他出版的最后一本书,叫《字看我一生》,根据人一生遇到的文字,解读生老病死、喜怒哀乐。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本书似乎也是先生的写照,他的一生,早年写诗,晚年写字。诗乃言志,字如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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