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书可读的幸福

广元日报 2020-04-25 00:35 大字

代蕊

课间休息的时候,镇上邮局的邮递员到办公室来送报纸,他把厚厚的一大摞报纸轻轻地放到办公桌上,“老师们,新的报纸回来了,给你们搁桌上了。”我们从作业堆中抬起头连声对他说着谢谢。

“哎,给你们说啊,以前别说是书了,连看份报纸都奢侈啊。”杨老师摊开了手边的一份报纸,开始说起她小时候的故事。她说,那时候还很小,也就八九岁的年纪吧。有一次在教室里看到有同学拿了一本新书到学校里,同学们都围着那本新书看。

虽然她早已忘记那是一本什么书,但她却永远记得那个捧着书的女生是多么的得意和开心。她回到家后,就告诉父亲,自己也想要一本书。父亲坐在院坝里的石头上沉默着,只一个劲儿地抽着旱烟。

就在她渐渐忘记了这件事的时候,有一天下午她放学回家,突然看到桌子上摆着厚厚的一沓报纸,全是《广元日报》。她兴冲冲地拿起一份报纸一看,是《广元日报》,再一翻,又是《广元日报》,这厚厚的一沓,该有好几十份吧,不过每一份都是同样的。而不识字的父亲早在一旁得意地说:“你快看啊,看完了我再去找水泥厂的会计要。”

她说,她从来都没有告诉父亲那是同一份报纸,就那样,每天放学后,她都会坐在院子里捧着那份报纸看,以至于她把上面的新闻和广告都快背下来了。虽然这件事过去了很久,但她每每一看到报纸,就会想起那一年飘荡在她鼻尖的淡淡的油墨味儿。

除了她,办公室里的每一位老师都谈起了自己和书的故事,她们谈起贫瘠岁月中与书的种种相遇时眼中所闪耀的点点光芒,让人感动不已。是呀,倒回到几十年前,连温饱都顾不上的老百姓,谁还会关心一个孩子的童年有没有书呢?

我从小寄居在外公家,也是没有书可看的。不过作为90后的我们,已经能在家里找到一些书本了。有一年夏天,我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本没有封皮且被耗子咬破了角的《唐诗三百首》。

那是一个很旧的小本子,上面居然还注着拼音。于是,在那个漫长的夏天里,我就像是得了什么武功秘籍似的,随时随地都揣着它。每天天蒙蒙亮,我就坐在院坝边的梨树下面背唐诗。

饿了,站起来摘颗梨,洗也不洗,就往嘴里塞。累了,就靠着老梨树,闭着眼睛念念有词。外公见了,直说我是在读“望天书”。不敢说在那个时候我背了多少诗,也不敢说现在还记得多少,但我永远都忘不了在那些清清凉凉的早晨和融融光辉的薄暮中被那些诗句所浸润的童年光阴。

在《送东阳马生序》中,宋濂这样写自己年少时读书的情形:余幼时即嗜学。家贫,无从致书以观,每假借于藏书之家,手自笔录,计日以还。天大寒,砚冰坚,手指不可屈伸,弗之怠。录毕,走送之,不敢稍逾约。那时还不太懂宋濂何以如此,如今想来,真真是感慨万千!有书可读的幸福,只有那些真正经历过“无从致书以观”的人才会更加懂得。

上课铃响起后,我走进教室,望着教室里图书角码放的整整齐齐的图书和孩子们课桌上随处摊放的课外书,心底瞬间淌出一股暖流。是啊,70多年过去了,老百姓的日子越过越红火,孩子们的童年再也不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了,而是随时随地都能与书相伴,这该是多大的幸福啊!

立秋后,校园里银杏树叶子的颜色一日比一日深,金黄色的叶好似一把把小扇子挂在树梢,在夕阳融融的光晕下,满树的叶子仿佛都在闪闪发光。孩子们都在操场上嬉戏,影子拉的老长老长,唯有一个小女孩把书铺在落满了银杏叶子的草坪上,趴在地上聚精会神地读着书。我想,多年后,她可能会忘了她手中的这本书,甚至不记得曾有过这样的一个下午,但书中的内容和这段光阴一定会在她的心里暗暗生长,直到变成另一本书,变成她的书。

孟德斯鸠说,喜欢读书,就等于把生活中寂寞的辰光换成巨大享受的时刻。是呀,就让我们好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幸福,让自己的心被这些小而美的时刻去填满去丰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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