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域书写的技术难度与精神象征——李先钺长篇小说《在秋天里奔走》浅析
◇李世许
对于写作者而言,异域不仅是与生活体验迥然不同的时空范畴,成熟的作家所追求的异域书写,甚至包括风土人情的新发现、情感命题的新设置、表达技巧的新突破、生命轨迹的新体悟。长篇小说《在秋天里奔走》给我最深刻的感受,或者说,作品最大的亮点和难度,便是“异域书写”。我这样理解可能伤害这部作品其他方面的美感,但是我坚信,成熟须有突破,突破便是“异域”。
作家李先钺的小说创作,在题材拓展、结构优化、叙述开合、细节传神、风度大方等领域一次次超越,文本的力道、筋骨、温度自然生发,实现了经验自觉。《在秋天里奔走》再一次超越作家的自我经验,具有了异域书写的特质。
在寻找中发现奔走的风景
《在秋天里奔走》宏大的构架里,东南西北13个城市都成为匆匆的脚步,紧扣“奔走”的主题。作品对不同地域城市代表性的自然景观和风土人情有充分的描写和展示,足以让“一千个读者”都能在其中找到自己地理的故乡,拉近与文本的距离。特别是广元,四次出现在大段文字中,显然是作家精心设计的,带有温热的情感体温。不过这不是重点,作为地理异域书写的部分,仅仅是基础和外部,成为“秋天”的载体,成为服务于“奔走”和“发现”的站台和路径。
作品中“妹妹”和“我”苦苦寻找的,更多的是心灵和精神的故乡,是“奔走”的风景和故事,甚至可以说,就是“秋天”。所有的奔走和寻找,原乡意义上的心灵洗礼和精神打磨,包括命运的抗争,向善向美的升华,都离不开母体的光照,都在路上。这是作品呈现出来的深刻哲理和动人情怀,把读者的心反复揪紧。
在南美洲的沙漠中,有一种神奇的植物,叫复活草,可以在原地假死,伺水还魂,而且还会主动离开生长地,去寻找有水的新家。在干旱季节,复活草会自己从土壤中挣脱出来,然后全身卷成一个圆球,风吹草动,草球随风飘滚前进,如遇上有水的地方,草球就会展开成原状,在土壤中扎下根来。当水分缺少,复活草会再次背井离乡,外出流浪,寻找新的水源。科学家称这种小草为“复苏植物”,仿佛在干旱时它睡着了,遇到水又重新醒来似的。3亿年以来,复活草一直“奔走”在路上,不离,不弃,不屈,不绝。
我是手捧《在秋天里奔走》,偶然抬头,从电视里看见这种奇异的植物的。这给我巨大的震动。那时作品里“妹妹”还没有找到,“晚饭后告别文馨姐姐,心里很是酸楚,和她紧紧拥抱后转过身来时,泪水刷刷往外淌……明天,我不知道该去何方。”上天的暗示让我坚信,即便最终找不到,“妹妹”也会在“秋天里”借风前行,总有一处水源,哪怕仅仅是泪水,“妹妹”也会复苏,重新展开枝叶,因此而更加美丽。
“妹妹”如此,“我”如此,其实人类,何尝不是在奔走中寻找,在寻找中发现秋天的故乡,故乡的源头。作为礼物,天地间,人行处,大漠风沙里也有仁慈的月牙泉和骆驼刺,再走一程,甚至有绿洲。人类共同的故乡不是母亲所在的地方,不是一时一地,而是“在秋天里奔走”的路上。
我以为,这是作品奉献给读者的哲学之美,具有丰富而深刻的内涵。
女性命题的深层象征
先钺先生以往的作品里,女性形象不少,大多以爱情的身份出现,比如长诗《献给我爱情的雪》、长篇小说《妹是天上半月星》等。与以往不同,《在秋天里奔走》里的“妹妹”肩负更大的责任和使命,爱情仅仅作为小小的背景了。对经验的挑战和突破同样具有“在秋天里奔走”的无畏无惧,文本之外,主题之上,精神和思想意义尤其闪亮。女性命题在作品里完成了华丽转身。
《在秋天里奔走》塑造了三个令人难忘的年轻女性形象:“妹妹”兰丽娜,上官文馨,“妻子”君怡,都是美好事物和精神的象征,尤其是“妹妹”,成为年轻追梦女性的新经典。作者不吝笔墨和情感,赋予“妹妹”众多美好的特质:年轻、美丽、善良、孝道、宽容、果敢、坚毅,还有“作家和诗人的气质”,珍视亲情和友情的温柔情怀,坚守人生态度的成熟稳重,可以说集大善众好于一身。作品通篇没有“妹妹”的肖像描写,但是一个身材高挑、面容姣好、衣着简练、表情自然、目光坚毅、拖着粉红色拉杆箱脚步匆匆的年轻女性形象,却总在眼前挥之不去。可谓不着一字尽得风流。
“我”对“妹妹”的苦苦追寻,表现出作者对世间美好(也许是回忆,也许是现实,也许是梦想)的守候、践行和展望,这是一种文学态度,也是一种人生态度,更是一种精神态度。
源头离不开母性的芬芳。“妹妹”对母亲的寻找,“我”对“妹妹”和母亲的寻找,其实都是回溯源头的过程。找到母亲虽已是黄土一堆,母性的芬芳却在。“妹妹”在奔走的过程中,对三任丈夫、两个情人的宽容,对哥哥的思念和安慰,无不流露出母性的暖意。
生命个体的价值评估和实现,构成人类共同的命运方向,《在秋天里奔走》探求并努力解答这一宏伟命题。“妹妹”奔走于秋天,在寻找母亲和哥哥的途中结婚,离了;打工,逃了;办厂,关了;接受资助,又大手笔捐赠——由此看,爱情婚姻、钱财身名都不是价值追求的目标,仿佛“妹妹”生命里最重要的事情只剩下寻亲了。但是艰难重逢后,“妹妹”又一次选择了“奔走”,将生命价值的思考留给了读者。读到这里我内心有一个指望,就是《在秋天里奔走》如果有续集,应该让“妹妹”生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在保护好“妹妹”的同时,让人生价值的追问和抉择得以继续,人类的发展和进步才有可能。
线索同时是文本主体
《在秋天里奔走》双线并进,一是“妹妹”的奔走,二是“我”的寻找,唯一的交点便是“妹妹”的笔记和诗词。作品里作为情节推进载体存在的线索,同时具有文本主体内容的功能,结构巧妙,别具匠心。
错乱笔记之中扣合主题。作者故意将“妹妹”笔记的内容顺序打乱,给寻找增加难度,让故事在艰难中展开,暗合了“人生不易”“命运无常”以及“彩虹总在风雨后”的主题。同时,“妹妹”始终处在“奔走”的境遇之中,记下的笔记颠倒错乱甚至不慎遗失反而真实可信,曲折和伤痛让“妹妹”的美好经受了千般检验,结论便是心服口服。这反应出作者处理细节精心有致。
“我”对笔记的梳理也是心灵的奔走。作品里“我”和“妹妹”一样重要,“我”通过对“妹妹”笔记的梳理发现“妹妹”奔走的地理和心理两种指向,既逐步接近“妹妹”的位置,又慢慢走进“妹妹”内心的历程。“妹妹”的形象在笔记的还原过程中渐渐丰满,相比之下,“我”退居身后,成为“妹妹”的影子,并不立体。但是不可否认,“我”紧随“妹妹”,也在“秋天里奔走”,身体和心理搭乘那些笔记的文字扎成的竹筏,在生命的河里流动、追赶,参与了“奔走”的故事。河流也在奔走,那就揭示了作品主题的另一方面:“奔走”正是生命状态的“大道”。
瓷片、诗歌、广元是小说中的几大关键词。“妹妹”笔记里关于鉴宝、古玩、瓷器的记录很多,内蒙古的古玩店,景德镇的乾隆青花、奶白色镯子和五彩开光山水人物盆,正是这些明亮的小镜子,折射出“妹妹”的文化修养和品行光辉。“妹妹”的诗歌作品在小说里成为亮点,一方面诗歌本身具有高水准,另一方面有力烘托了“妹妹”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形象。此外,《在秋天里奔走》特别是“妹妹”的笔记对广元情有独钟,整部作品广元元素丰富,广元情结浓郁。“妹妹”和“我”的老家便在女皇故里,喻义女性文化正在和已经成为美丽和善良之“根”,对于本土作家而言,这是难能可贵的文化修为和责任担当。
秋意正起,让我们相伴“妹妹”又一次出发,寻找奔走途中那些曾经和未来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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