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名与记忆(三)
□夏孟珏
伯英路 即现在的北仓路,位于老城西北部,弯弯的东西走向,东接横街,西头即原来的小北门(现萃屏公园、市中医院大门处)。原叫北仓沟,1946年街道改名时,因四川保路运动首领蒲殿俊的故居——留鹤园在此路西头,依蒲殿俊的字“伯英”把它命名为伯英路。
蒲殿俊,字伯英,清光绪元年(1875年)出生于广安城北仓路留鹤园,1904年登中国最后的恩科二甲进士,当年就被官费选送日本东京梅谦法政大学留学。
当时国内有识之士倡导修筑铁路,1904年初,四川省川汉铁路总公司在成都成立。这是中国第一家没有外资的铁路公司,其意义非同一般,但资金需求甚巨。在日本的蒲殿俊和同学们得此消息,忧心外国插手,决定先入股金,为国人做出榜样,发动留学生和华侨认股四万多两白银。川人纷纷认股,自办铁路搞得热火朝天。1908年,蒲殿俊归国,先在京任法部主事,后四川省咨议局成立,34岁的蒲殿俊回川任议长。
1911年5月,清廷突然推翻已准“商办”的决定,将川汉铁路改为“国有”,宣布向列强英美等四国贷款修建,把路权出卖给外国。消息一出,立刻震撼了成都的大街小巷,人们手中的股票顿时成为废纸。川人群情激奋,奋起抗争。蒲殿俊倡议成立保路同志会,并担任会长,展开了声势浩大的保路运动,争路救国。各地纷纷成立保路同志会,革命形势如火如荼,并迅速在全国扩散。到8月,全川各州县罢市罢课,随之而起的武装斗争迅速席卷全川。9月,四川总督赵尔丰诱捕蒲殿俊、张澜等保路领导人,还下令镇压请愿群众,残忍枪杀三十多人。成都血案震惊全国,也激起了更剧烈地反抗,很短时间就有100多个州县宣告独立。清廷急调外省援军赴川镇压,鄂军入川,武汉空虚,给武昌起义创造了十分有利的条件。赵尔丰请旨斩杀蒲殿俊等人,经蒲的姑父胡骏等人在京努力营救,才幸免于难,于11月14日被释放。随即四川宣告独立,蒲殿俊任四川军政府首届都督。因无治理经验,成都秩序大乱,他在位仅12天。
其后,蒲殿俊在北洋政府段祺瑞内阁做了四个月的内务部次长后,毅然辞职。1919年,他又谢绝了北洋政府委以教育部部长之职,埋头文化事业。他在北京主办《北京晨报》,曾为五四运动推波助澜,呼吁呐喊。其在戏剧改革中,披荆斩棘,颇有建树,于书法艺术尤有成就。1934年在北平病逝,终年59岁。
谏议坡 除街道名称之外,还特别值得大家记住的是早先的一处地名——谏议坡。上世纪30年代以前,广安还无公路,出北门过洗脚溪,是一条五六尺宽的石板大路,即古北驿道。向上爬坡这一段叫九石坎,再往上,有一段更陡的坡(即现在城北建新街北口穿过环城北路三段往上爬坡的那段陡石梯路),上完坡即是金广小街(过去叫“保安”)。这段坡现在叫“界坡”,其地名也叫“界坡村”。其实这里原本叫“谏议坡”,系纪念北宋直言敢谏的议谏大夫张庭坚而得名。后来民众口头讹音误传,有些人竟然不去深究,而随着民众含混的读音,把这里正式定名为“界坡”。作为广安人,应该牢牢记住这很有历史文化内涵的名称——谏议坡。
张庭坚,字才叔,广安军(军,军政合一的行政单位)人。宋元祐六年(1091年)进士,先选任成都观察推官,接着到太学任《春秋》博士,又任汉州(今广汉)通判,后入朝任枢密院编修。
宋徽宗时张庭坚任右正言,在这言官位置上多次上书。他不但规谏朝政得失,还对文武百官的任用、政府各部门的措施提出意见,建议整顿吏治,清除积弊,并对当时贪官污吏毫不容情地进行揭发检举,对宦官专权横行进行抵制和反抗。奏书中他认为苏轼、苏辙是难得的人才,应该委以重任。他刚直不阿,直言敢谏的名声传遍京城及南北各地,深受老百姓拥戴。但因此也得罪了不少手握重权的官吏。
张庭坚铁骨铮铮,不愿附会奸臣权贵。原先蔡京在蜀地任职时,庭坚曾与他要好。蔡京到京城任宰相后,曾试图以高官厚禄拉拢他为己所用,但他认识到这时蔡京已非当年,结党营私、贪赃枉法,已被民众称为了奸臣“六贼”之首,他坚决拒绝与其合作。“京大恨,后遂列诸党籍(把他说成是结党营私的人)”,蔡京在昏庸皇帝面前大进谗言,庭坚遂遭疏远冷落,被放到虢州(今河南灵宝)“编管”(监督、管束),又一再贬到鼎州(湖南常德)、象州(广西来宾),越贬越偏僻。到最后,虽得重新启用恢复了原来的官职,但已垂垂老矣,不久去世,终年57岁。死后追赠“徽猷阁学士”,加赠右谏议大夫,谥“节愍”。
《四川通志》载:“张庭坚墓在广安州北五里。”“广安州北有谏议坡,盖纪念庭坚。”后南宋时期,著名诗人陆游从剑阁走顺庆路过广安到鄰州途中,在谏议坡小憇时,写了《过广安吊张才叔谏议》一诗:“春风匹马过孤城,欲吊先贤涕已倾。许国肺肝短激烈,照人眉宇尚峥嵘。中原成败宁非数,后世忠邪自有评。叹息知人真未易,流芳遗臭尽书生。”陆游在诗中,赞颂了张庭坚忠肝义胆,仗义执言,一心为国的心志和宁折不弯的精神。
名称已逝,意义长存。这些老广安的街名、地名虽已隐入历史的帷幕之后,但相关人物的美德懿行、卓越贡献,我们广安人应该长久记忆;他们留存下来的正能量,值得我们永远传承和弘扬。(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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