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酒”系列之 南宋宫廷琴师的“泸州行”记
古代琴师
◎董洪良川江都市报记者汤骏
酒城泸州，地处川南，长沱二江在此交汇而闻名。这里，是世界上最适合酿造蒸馏酒的地方之一，也是中国酿酒史最长的城市之一。
美酒佳酿与舟楫之利，吸引四面八方的文人墨客驻足，留下了不少动人诗篇。泸州的酒，演绎出了状元杨慎浊酒相逢、诗仙太白夜发清溪、东坡居士赞叹佳酿、山谷道人泼墨江阳等千古佳话。
于是，“一诗一酒”相融酿造的“诗酒文化”，正成为泸州这座城市最亮丽的名片，也让这座城市迸发出新的生命力！在泸州本土学者董洪良的口述中，“诗酒文化”的独特魅力，需要每一个人沉下心来，去细细玩味。
汪元量《自书其后》云：“余自丙子从三宫入燕，又一年，捧香下五岳四渎，入青城，过南岳。”此行，汪元量把入蜀、入湘看得颇为重要，是他降香行程中最为重要的记忆。
汪元量由陕西入川，有《风州歌二首》：“去路迢迢入两当，三千三百到华阳。”汪元量由此入川没有争议，程瑞钊先生所言极是。
行经路线大抵沿古蜀道而入，汪元量诗有《蜀道》：“蜀道难行高接天，秦关勒马望西川。峨眉奉律知何处，剑阁崔嵬若个边。”蜀道之难行，闻名古今，自李白《蜀道难》后，提到蜀道，令人咋舌。汪元量由陕西入川必经蜀道，从现存诗歌来看，其经广元而入川，越大小剑山，过梓潼、绵阳、德阳、广汉，抵达成都。汪元量进入蜀地的第一站就是剑阁，过剑门关，有《剑门》一诗。
元二十三年（1287年），汪元量奉元世祖命，“代祀岳读东海”，遍祀四岳、孔子庙。汪元量第一次入蜀路线由陕西入川，复由陕西出川，然后经河南、湖北入湘，祭祀完南岳岀湘。第二次入蜀是由钱塘到江西，再到湖北，入湘、再岀湘，经湖北顺长江而上入蜀，在蜀中逗留大约两年，遂经长江顺流而下返还。其间往来，乘船两次路过泸州。
第一次入蜀诗歌有《蜀道》《剑门》《隆庆府》《明皇庙》《潼川府》《昝相公席上》《咎元帅相拉浣花溪泛舟》《草堂》《永康军》《青城山》《麻姑仙坛歌》《药市》《玉局》《后主庙》《蜀相庙》《昝舍人锦江泛舟》《百花潭》《汉州》《利州》等共计20首；至元二十八年（1291年）终第二次入蜀，此次汪元量一路有诗歌，《峡边山寺》《神女祠》《忠武侯庙》《戎州》《成都》《蜀主芙蓉城》《蚕市》《琴台》《蚕丛祠》《嘉定府》《巴江》《光相寺》《泸州》《昌州海棠有香》《忠州荔枝楼小憩》《万州》《永安宫》《夔门驿》等43首。
汪元量之诗继承杜甫的沉郁，而又别于那个时代的苍凉和悲愤，其深度、广度均远超南宋遗民同类之作，自成一格。经典诗篇如《越州歌》，诗云：
师相平章误我朝，千秋万古恨难销。
萧墙祸起非今日，不赏军功在断桥。
此诗系宋亡后，汪元量被押解北上途中所作。1997版巴蜀书社《汪元量及其诗文研究》有记载。孔凡礼云：“元量《越州歌》以越州为题，或以越州（今浙江省绍兴县）为南宋高宗、孝宗、光宗、宁宗、理宗、度宗陵寝所在之故。”诗中斥责了贾似道之流罪行，指出了亡国历史教训。前两句直指南宋灭亡的首祸，即是贾似道。在宋代，“平章”就是宰相的别称。后两句则点明南宋灭亡非一日之寒，而这一切，其实早在泸州神臂城刘整降元之时，就已埋下了祸根。
至元30年（1293年）秋，出川路过戎州（叙州）时，共写下五首，皆为吟咏戎州荔枝之作。据载“唐宋时，蜀中荔枝，泸戎之品为上。涪州次之，合州又次之”。本诗描写了泸州、戎州所产荔枝颗颗甜如蜜，又与夔州、梓州所产相比较，其品质高下立判。其中，有《戎州》一首：
锦壳中间玉一团，树高数丈实难攀。
泸戎颗颗甜如蜜，夔梓累累味薄酸。
同年（1293年）秋，汪元量从戎州（叙州）路过泸州时，心情变化微妙。他从拜访三国遗迹，联想到蜀汉的君臣是亡国之人，而他自己也恰是亡国之人，所以，尽管沿途皆是美景、美酒、美食，但蜀汉后主刘禅国破投降，曾说出“此间乐，不思蜀”的情形，又与南宋幼主投降后到北方监视居住的遭遇很相似，这不能不引起汪元量的联想与共鸣。故而，在这种复杂的心情和历史背景下，汪元量郁愤难当。就连再次来到昔日繁华无比的“西南要会”酒城江阳，也不见其心情好转。其载于《宋诗钞》卷一百五的《泸州》诗云：
复作泸州去，轻舟疾复徐。峡深藏虎豹，谷暗隐樵渔。
西望青羌远，南瞻白帝迂。晴岚侵簟枕，寒露湿衣裾。
野沼荷将尽，山园荔已疏。长官相见后，置酒斫鲸鱼。
在诗人汪元量的眼中，或许是因秋天之故，或许是因国势飘摇，未曲成而心先悲。总之，此时的江阳完全没有当年宋徽宗下诏称“西南要会”时的繁荣景象，反而放眼皆是凋敝。如此读来，不得不令人唏嘘感叹！（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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