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适五十中进士 依旧成“人生赢家”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这是唐代诗人高适送给好友董大的两句诗,安慰落魄的董同学,不要担心前面有没有知己,有没有前途,你这么有才,人脉又那么广,肯定能够大显身手,成为人生赢家。
董大有没有成为人生赢家,史书无载,然而,此诗却成为中国史上最励志的诗句,千百年来,经常被用来安慰处于事业低谷的人。
其实,写这首诗的高适,正好是一个对自己才华有充分信心的人,他积极乐观,虽屡遇挫折,但始终保持奋斗的姿态,最终能够在诗坛和职场都取得成功。
曾是苦孩子:
五十岁才考中进士
而且职场不得志
说起唐朝的诗人,知名度最高的当然是李白、杜甫、孟浩然、王维、白居易乃至李贺、李商隐、杜牧等辈,而高适、岑参等所谓的边塞诗人也是处于一流层次的诗坛豪杰。说起高适,除了他的“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最有名的怕就是这首《别董大》,“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别董大》若论知名度,恐怕要超越高适那些边塞诗了。
大部分诗歌,尤其是优秀的诗歌,都是诗人自身经历的一种投射,因为注入了自己的灵魂和心血,所以能感人。高适也曾为自己不被人赏识,找不到知己而苦恼过,忧愁过,甚至彷徨过,他在五十岁前的人生状态就是这样的。
高适生于公元704年,比李白小三岁,本来是河北人,父亲在广东做官,于是跟着父亲在南方生活,可惜父亲去世,于是流落江湖,生活陷入贫困,又找不到工作,居然要靠蹭饭来解决温饱问题,“客于梁、宋,以求丐取给”。同时代的李白,此时却仗剑江湖,凭着写得一首好诗,赢得粉丝无数,吃香喝辣,享受着众星捧月的幸福生活。高适跟他比起来,真的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高同学虽然落魄,不过他还是有一点没有放弃,那就是读书。他坚持不懈地参加科举考试,功夫不负苦心人,熬到五十岁的时候,总算金榜题名了。推算一下,高适五十岁的时候,李白五十三岁,按照虚龄算,是在公元753年左右,距“安史之乱”只有两年左右的时光了,好不容易考上个功名,乱世就要来了,高同学的好日子似乎转瞬即逝。而那时的李白,已经充分享受过荣华富贵,名满天下了。
高适以半百之龄踏入大唐的仕途,他本来诗写得好,如果在诗坛,他算个大V,粉丝不少,转发率也挺高。但在职场无非是个小角色。高同学想用诗坛大V的身份来提升他的职场地位,结果李林甫说没门,你还是安心在下面当小官吏吧。
小吏生涯让高适觉得很不开心,尽管人生最重要的还是开心,那时的杜甫好像还是在管兵器库,也是不得志。高同学写了一篇《封丘作》,吐槽一番,“迎拜长官心欲碎,鞭挞黎庶令人悲”,上班上得郁闷,回家又不被家人理解,“归来向家问妻子,举家尽笑今如此”,大家都说他活该。
这个时期的高适同学,前路在哪里?知己在哪里?
高同学辞职了,又跑出去穷游,游着游着,碰上了他人生的第一个知己:大唐名将哥舒翰。
化逆境为顺境:
一场军事大溃败
反而成就高适
高适同学在河西碰到了当地的节度使哥舒翰,哥舒翰绝对不是平庸之辈,他是唐玄宗最倚重的一代名将,征战西域屡建奇功。哥舒翰本人也颇有传奇色彩,他手持一杆铁枪,跨着骏马厮杀战场,每杀一名敌军,就由身边的侍卫将人头收集起来。
哥舒翰是高适生命中的贵人,哥舒翰虽不怎么懂诗,然而他懂高适的才华,也愿意用高适的才华,他不仅将高适提为机要秘书,还毫不吝啬地在唐玄宗面前夸高适的才能,“充(哥舒)翰府掌书记,从翰入朝,盛称之于上前”,高适同学的职场生涯,开始熠熠生辉。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公元755年,大唐爆发“安史之乱”,安禄山叛军兵临潼关。谁去平叛?当然首先想到的是哥舒翰,朝廷下令哥舒翰带兵出潼关攻击叛军。当时的哥舒翰是哭着出潼关的,为什么?因为作为沙场老将,他懂得:最正确的战略应该是死守潼关,以逸待劳,而不是选择在这个时候主动和杀气腾腾的敌军正面交战。跟着哥舒翰一起出关迎敌的,当然有高适。当时的高同学,已经是监察御史。果不出有识人士的意料,哥舒翰大军惨败,当时已经中风坐着轮椅的他,被叛军俘虏,后来又被杀害。高适同学似乎有点背运,好不容易找着个能改变自己命运的知己,命运却被一场大败仗撕得粉碎,似乎所有的理想就要随风而去了。
别着急,高适同学是顽强的,乐观的,永不言败的,这时候的他,不是选择逃避,而是担负着天下兴亡的使命,独自朝着大唐朝廷撤退的方向追赶,此时的杜甫也在朝着高适同样的方向跑,可惜运气不太好,被叛军活捉,关在长安,写下了“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的凄恻诗句,好在后来逃脱了。而高适的运气相对好一点,他从骆谷往西边跑,日夜兼程,终于追上了正在逃命的唐玄宗。
见到唐玄宗,高适同学不是痛哭,也不是吐槽,而是冷静地总结了经验教训。他认为哥舒翰的失败主要是因为其身体状况不佳,头脑不太清醒,“疾病沉顿,智力将竭”,监军麻痹轻敌,纵情音色,不能及时供给将士们军用物资,如此一来,大大削弱了战斗力。然而,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杨国忠,昏招连出,犯了战略战术上的致命错误,高适不忘提醒:他本人曾和杨国忠据理力争,可惜不被采纳,“臣与杨国忠争,终不见纳”。
接下来,最重要的是要给朝廷打气,而不是传播沮丧的情绪,高适比较客观地分析了当时的形势,说:今天如此狼狈的撤军,其实也是必要的,避开敌人的锋芒,到了西南地区再整合力量也不为迟,并不是什么耻辱,“陛下因此履巴山、剑阁之险,西幸蜀中,避其虿毒,未足为耻也”。高适的言论,对当时处于败局的唐朝确实起了很大的鼓舞作用,逃亡的队伍也因此提振起信心,重新整合力量。
为了表示对高适鼓劲的感谢,唐朝还下旨表扬了他,“感激怀经济之略,纷纶赡文雅之才。长策远图,可云大体”,说他既有真实才干,又有文学素养,识大体,有长远目光。
高同学的第二个人生知己其实应该是唐玄宗,从此,高适的人生路线一路往上走,一直官至散骑常侍、礼部尚书。史书评价他说:“而有唐已来,诗人之达者,唯适而已”。唐朝的诗人,在仕途发展得最顺利的是高适。
和其他诗人相比:
高适更多一份
实务才干
当然,这里说高适的人生功名最顺利,并不是说他升职最顺利,职位最高,而是说他对于唐朝历史发展所做的实质性贡献,是所有唐朝诗人当中最高的。可能有人会疑问,张九龄不也是诗人吗?他明明贡献比高适大,其实不然,张九龄首先是政治家、名相,然后才是诗人,高适的最主要身份,还是诗人。
高适作为诗人,能在职场脱颖而出,成为佼佼者,首先在于他的使命感,无所畏惧的魄力,报效国家,建功立业这些词,对于他而言,不只是在诗句里说一说而已,而是在危难的时候能挺身而出,担负起该有的责任,“逢时多难,以安危为己任。”王维在这方面,相对而言确实有点亏欠,他深陷叛军,被迫任职,虽然是迫不得已,但也成为一生污点。
其次,高适在政治、经济、军事上,确实有专业水准,比一般人高明。如果不是这样,名将哥舒翰也不会看上他,重用他。高适同学平时除了写诗,确实很喜欢钻研军事之类的课题,长期学习,确定了他的专业素养,虽然有时候被人笑话,但确实在关键的时刻能起作用,“喜言王霸大略,务功名,尚节义……然言过其术,为大臣所轻。”高同学不只是学习理论,还有实践经验,他在地方为政,“政存宽简,吏民便之”,办事简练,效率又高,大伙都觉得方便。而李白在这方面,则不太擅长,他在《与韩荆州书》里也承认,筹谋策略,并非我李白所长,“白谟猷筹画,安能自矜。”
人生要成功,知己是少不了的,然而,首先必须得有过人的本领,非凡的抱负,高尚的情操,然后才有人乐意成为你的知己,帮助你,高适的人生道路,很好地说明了这一点。
(文/刘黎平来源:《广州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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