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一勋章”获得者柴云振系列故事出生苦难

广安日报 2022-01-23 00:52 大字

□金青禾 徐君

1926年农历十月初四,北风起,尘土扬,大地显得格外昏暗,让人感到有些寒意。

岳池县城以南70里的大佛寺寨子山腰,一间破烂的茅草屋里住着曾家4口人,屋内用木板和竹棍捆绑成的、铺着稻草和烂棉絮的床上,一个40来岁的瘦弱女人,正在被窝中挣扎,蜡黄的脸上冷汗直冒,呻吟不断。

离床不远的石凳子上,坐着一个汉子,两臂紧抱胸前,长发黄须,颧骨高突,深陷的双眼露出惊恐和不安。他的身子不停地颤抖,牙齿发出咯咯的响声。他是这个女人的第三任丈夫,以干零活、做短工、拣狗粪卖等为生,周遭的人叫他“曾狗屎”。他原住岳池顾县场,因军阀抓丁逼捐,无法生存,才逃难来到大佛寺,搭起草房,与这个苦命女人撑起小家,艰难度日。曾狗屎见妻子不断呻吟,痛苦挣扎,便一下站了起来,来到床边,双手撑住床沿,担忧地问:“找不找人来看看?”

女人摇了摇头,又忍不住地呻吟。

两个骨瘦如柴的孩子,靠在乱石砌成的墙上,一会儿望望爸爸,一会儿看看妈妈,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如何是好。

天黑了下来,风突然加大。“呼啦啦”将房顶上的茅草扯去了一大块,沙尘哗哗地从房顶落下来,两个孩子吓得扑向父亲,紧紧地抱住父亲的腿:“爸,我怕。”

曾狗屎蹲下身子,一手抱住一个,对孩子说:“莫怕。”可他的心却始终咚咚地跳个不停。

风停了,夜深了,草房内静悄悄的。女人熬过一波剧疼,暂时得以喘息,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

两个孩子害怕不肯去睡觉,曾狗屎只好拣选了一些柴草,放在用几个石头砌成的灶中烧了起来。火光起来了,温暖也来了。

曾狗屎把盛着水的鼎锅放上灶,不一会儿就发出咕嘟咕嘟的响声,孩子们坐在灶旁取暖,双眼死死地盯着清水翻滚的锅内,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咽口水的响声。曾狗屎从屋角拣出几根小红苕和苕把子,洗净丢入锅中,这是下午挖了好大一片“板土”才捡回来的。一会儿,房内弥漫着红苕的香气。

“爸,我饿。”稍小点的女儿再也忍不住,一边吮着手指,一边小声地说,两只眼睛瞟了瞟父亲,又迫不及待地转向锅内,她多么希望父亲点一下头或说声“要得”啊!然而她却看到,父亲无可奈何地摆了摆头,她只好蹲下身去,伏在父亲的腿上,忍着饥饿,死死地将眼闭上。

“啊——”女人的呻吟声又响起了,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划破了夜空。这个婴儿就是后来的“七一勋章”获得者、志愿军特等功臣、一级战斗英雄柴云振(原名柴云正)。

曾狗屎协助女人把孩子包裹好。这才将苕把子捞进碗中,颤抖着双手递上去:“只好将就将就了。”他内疚地摇了摇头。女人推开了烂碗:“给二妹崽吧。”转过身去,抹了一把眼泪。

“哎,人说添子添福,生儿是喜,这下好,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了,现在又来了一张嘴巴。”曾狗屎说完,再次把碗递向女人。

“我哪里吃得下啊!”她忍不住抽泣起来,“遇到这个世道,唉!”她将烂衣袖塞到嘴里,才没哭出声来。

曾狗屎喉头发哽,一股涩涩的东西直往外涌,想到自己没尽到一个丈夫和父亲的责任,恼恨不已,狠狠朝腿上砸了一拳。

俗话说:“母肥儿有奶。”女人枯瘦如柴,生下孩子后,一直没有奶水。小生命整日嘶哑着嗓子啼哭,好像在控诉这世道的不公,抗议社会的不平。

一天傍晚,木匠柴占春在大佛寺寨子上帮人做活,回家经过小草房侧,听到婴儿的哭声,便问曾狗屎:“喂,你又添了喜哇?你娃儿哭得好凶啰!”

曾狗屎忍不住鼻子发酸,噙着眼泪说:“啥子喜哟,人都愁死了,你哥子未必不晓得嘛,这个娃儿跟到我养都养不活。”

木匠见状说道:“儿都是自己的,都要尽力养,你有什么给我说,你老弟如不见怪,把这点东西拿去救个急吧。”说完,把装工具的背篓一放,从中提出一个小布包来,“这有一升‘十月黄’(冬豆),你先拿去吃到起。”

“这是你一天的活路钱,我怎么好意思……”曾狗屎不接。

“什么活路钱不活路钱哟,我总比你好一点嘛。”柴木匠不由分说,将小布包塞到曾狗屎手里,“你有事来找我,你才搬到这里来,人生地不熟的。”说后转身回家去了。

曾狗屎望着远去的柴木匠,感激的泪涌了出来,模糊了他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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