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安好时光

四川农村日报 2020-08-28 06:18 大字

□黎均平

雨后初霁的小城,豁然开朗,仿佛把其名“广安”的寓意一下子抖落了出来。天,格外的蓝且净,像彻彻底底清洗过一遍。空气,清新得有一股狠劲儿,犹如仔仔细细过滤过一次。花草树木,迎风而立,相互之间轻轻摇曳或摇叶致意,宛若久不联系的重逢故友,彼此把心情压得很低,很深,很静。

此刻,我站在这座城市曾经的最高处——萃屏公园,鸟瞰这座城市的一隅和穿城而过的渠江。脚下不远处,就是广安曾经的著名学府——广安二中的旧址。记忆似被瞬间点燃:37年前的那个夏天,注定了我与这座城市有缘。

那时,我还是一个少年;那时,这里还是一个县城。

我人生第一次坐班车出远门到一个大的地方,就是这个县城。虽然晕车严重,但内心满是兴奋和好奇。老旧的汽车在弯弯曲曲的公路上颠簸了两个多小时,到了县城车站。我既兴奋好奇,又陌生惶恐,紧紧地拉着带队老师的后衣角。

首次映入眼帘的县城,风格古朴,街道狭窄,建筑破旧,环境还有些脏乱差,但这一切对一个15岁少年来说是新鲜而美好的。县城不大,主要的街道好像就几条,左拐右拐,我们到了集中考点兼住宿地的广安二中。我安顿下来,调匀心态,准备参加中专学校的考试。躺在广安二中学生宿舍的木架子上下铺床上,我浮想联翩。第二天早晨,在沉睡中的我被一阵“呜——呜——”的汽笛声惊醒。汽笛声响过,四周静悄悄的,在清新的晨风中,我听到了自己“咚咚咚”的激越心跳。我感到无比兴奋,对未来充满憧憬和自信。

带着对城市文明的向往和渴求,在县城就读的三年时间里,我的足迹几乎踏遍县城的大街小巷以及周边的人文胜迹。我用心体悟着小城的气韵神致:小城的节奏是独特的,那是一种封闭之中少有的慢;小城的味道是独特的,那是一种少有的五味杂陈。浓浓的烟火味,深深地吸引和感染着我。呼吸着几乎原生态的空气,享受着缓慢悠长的小城时光,应和着潺潺的渠江水,我真想留下来,哪里也不去了,就把这个熟悉的小城作为自己理想的安居之地、奋斗之地。

在乡下教书的日子,我把每次进县城都当成一次“精神之旅”:见见世面,听听新闻,逛逛大街小巷,买买喜欢的书,会会久别不见的朋友,换换波澜不惊的心境,有时甚至渴望遇到一份像在小说情节里发生的浪漫爱情。

后来,我幸运地考进了县城,在一个机关单位工作。再后来,经历了建地区和撤地设市,我从县级机关调到了地(市)级机关,从住老旧木板楼房到住上现代化的时尚小区。工作之余,我把生活的节奏强行地慢下来,重新一条街一条街地、一道巷一道巷地、一处名胜一处名胜地踏访、感受,细看深悟,有疑问就想方设法查资料找答案寻就里。经年累月,我像熟悉自己一样熟悉我所生活的城市,像打理自己家事一样打理我所依靠的城市。而这座城市也深深地融进了我的血脉,寄托着我的情感。

我知道,是这座城市给了我成长的机会,而伟大的时代又给了这座城市成长的机会。看到曾经靠汽划子摆渡的渠江城区段先后架起几座大桥,两岸高楼林立,街道敞亮,城市一步步长大、变美,城市功能一项项健全、提升,城市人口一天天聚集、兴旺,感受到由外到内的一系列变化,我的自豪感和幸福感与日俱增。前不久,我情不自禁地写了首诗:

“有的时候,这座城市是我巨大的掩体。而更多时候,这座城市只是我小小的蚁穴。这座城市和我,惺惺相惜,又相依为命。怀揣这座城市行走多年,至今我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选择这座城市作此生的封面,我一直在匆忙准备着内容,努力着布局……”

我试图用诗解构与这座城市的故事和情愫联系。这座城市有恩于我,而我对这座城市却贡献不够。作家任林举说过,一棵树如果在一座城市把根系扎得太深,就已经不再是一棵树,而是城市固有的一部分。它在城市中所得的一切馈赠,如今也将馈赠给城市。我与广安这座城市的关系,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有人说,城市和市民的最好关系,就是共同成长,互相成就。广安,是我挚爱的城市、栖息的家园、精神的原乡。把广安这座城市作为此生的封面,是我的荣幸。37年的交集,我和我的城已经成为休戚与共的命运共同体。在这座城市学习、生活、工作,乃至终老,我无怨无悔,始终充满欣慰和感激。

从惬意的回溯和展望中回过神来,我的眼睛湿润了。清风送爽,萃屏公园里健身休闲的人多了起来。我想,他们和我一样,都是扎根这座城市的树,把“广安”挂在了封面,把幸福漾在了心底。

往昔历尽千帆,今朝已是中年。我在广安,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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