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最妙事，纤手破新橙

□朱晓

周末，因事回了一趟老家。我们的车在邻水的三山两槽间穿行，岁尾时分，万物凋敝，水瘦山寒。放眼一望，最诱人的风景莫过于那满山遍野黄澄澄的脐橙了。

邻水被誉为中国脐橙之乡，果然名副其实。无论是坡地还是田间，都会遇到那些诱人的果实。

它们或成串悬挂在枝头，或扎堆拥挤在叶间，在冬日阳光的辉映下，像星星点灯，似灯笼照明，看上去非常养眼，分外怡神，还特别诱人垂涎欲滴。

成熟的脐橙呈闪亮的橘色，在这寒冷的冬天，给人以舒心温暖之感。在神乏口渴之际，接过老乡递过来的脐橙，个大皮薄，迫不及待剥开一个，甜香四溢，一瓣瓣橙肉玲珑剔透，嚼在嘴里，甘美爽口，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橙子西方膳食中被看做是维生素C的主要供应来源，也能提供相当数量的胡萝卜素和钾、钙、铁等矿物质。膳食营养师认为，秋冬时期的柑橘类富含人体所需的维生素C和D，同时能增强免疫系统，以防感染因寒冷所扩散的小型病毒。中医也认为，脐橙味甘性平，具有生津止渴、疏肝理气、通乳、滋脾健胃等功效。

橙子除了食瓤，皮也是一宝。在古代，橘橙之皮是可作为熏香代品的。有诗云：“行看采掇方盈手，暗觉馨香已满襟。”以前，妈妈制作菜肴或煲汤时，总会适量加入橙皮，不但会辟去鱼肉的膻腥气味，还会使菜肴更加清香可口。

得闲时，妈妈还会把橙皮洗净切条，晒干后保存起来，时不时地泡水喝，带着一种苦苦的清香，有明神的效果。

除此之外，橙子还可以烹饪，有时我咳嗽厉害，先生就会取一枚脐橙，洗净后，在橙子的果蒂部分，切出一个小盖。然后用干净的筷子把橙肉戳几个小洞，撒上适量食盐，盖上盖子。放入蒸锅中蒸煮15-20分钟左右，即可食用。

难得回老家一次，总会不舍地在乡里转个遍，办完事儿回到城里，拿出三婶送的脐橙，儿子是最欢喜的。可他嫌剥皮麻烦，直接用水果刀切成瓣，一打开如盛开的莲花，很好看。但我不喜欢他那样简单粗暴的方式，会造成橙汁的流失，且果肉会沾了铁气，影响口感。

我倒喜欢拿一枚橙子，因为怕冷，就把橙子放在火炉边，待它暖至接近体温，慢慢剥皮来吃，虽平淡无奇，却无兵刃之气，多了一分雅致闲适。

此时就会想起周邦彦的《少年游》：“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锦幄初温，兽烟不断，相对坐调笙。” 周邦彦的词雅丽绝伦，淡淡几笔，就勾勒出简洁生动的形象，引人入胜。

可以想象，室外寒意漠漠，冷霜华重，室内锦幄初温，兽形香炉徐徐飘升着香气，一个柔美的女子，用一双洁白纤细的手，柔缓地落刀，再熟练地剥着新橙。

橙子打开，汁液的清香弥漫了整个房间。美景、美人、美味，堪称色香气十足。说不出的清雅温婉，让人顿感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这首词其实是有一个传说的，说的是宋徽宗赵佶慕名李师师，一次微行到李师师家中，带来一枚江南进贡的新橙，李师师遂“纤指破新橙”，二人共同品尝，意态缠绵。

世事无常，那个纤手破新橙的女子，随着宋徽宗的被掳而不知所终，我却相信，她始终在乡下布衣荆钗，安静地活着。

某个日子，她会用白皙修长的手剥一枚新橙，细细地咀嚼，痴痴地想那些前尘往事。一丝伶伶俐俐的芳香，在这样清寒的冬日，从遥远的宋朝飘来，明媚着，伤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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