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棵受伤的木槿
□涂朝晖（邻水）
鼓捣花花草草是我空闲时的一大爱好。为把教室布置得更加温馨雅致，我在花店买了很多好看的盆栽植物摆放在讲台和窗台。尽管我和学生竭尽全力精心照顾，可有的仍然不明原因地生病、死去。
我决定放弃盆花，在学校操场围墙边的一块空地上栽种花草树苗。一个周五下午放学后，我带领学生来到操场边，栽种他们从乡下采集来的绿色植物。
班上有个性格孤僻的女生梅琼，成绩不理想，经常迟到，上课不是开小差就是呵欠连天、满脸倦容，两只手甚至有时衣服都是脏兮兮的，很多同学对她敬而远之。
她14岁，个子不高，但力气比男生都大，能挑满满一桶水，而且动作娴熟，跑得很快。挖坑时，只见银锄飞舞，三下五除二就把一个大坑挖好了。从来没得到过老师或同学肯定的她，听到我们对她啧啧的称赞，脸笑成一朵花，甜蜜与幸福溢满了她微黑的脸颊。
她说：“老师，这些活我在家经常干，不算什么。”“什么，经常干？”我一脸诧异。“嗯。”她点点头。“我爸爸在外面打工，为了得工厂春节期间的加班费，也错过春节期间回家坐火车的拥挤，他就每年春天播种季节回来，带着我们把包谷种进地里后，就又出去打工。他每个月给我们寄500元钱，家里的菜、包谷都是我种的。”
旁边有人插嘴道，“她还要照顾奶奶和弟弟、妹妹。”我震惊了，“那你妈妈呢？”“奶奶中风残疾后，她5年前就丢下我们不知去向，那时最小的弟弟才3岁，奶奶就教我种包谷和菜。我的腿一到下雨天就痛，就是因为去年挑粪时不小心掉下沟沟里摔断了，由于医治不及时留下的后遗症……”
我不禁惊呆了，心情也变得异常沉重复杂，有的学生轻握住她那与年龄极为不符的粗糙的手，大家都想着心思却都很沉默。
突然，出事了。有个男生为腾出更多空地，在搬大石头时不小心滑落了，大石头砸在梅琼从家里带来的木槿树苗上，把那棵树苗的主茎从中间砸断。
“我知道老师非常喜欢木槿花，这可是我昨天走了近两个小时的山路，去舅舅家里挖来的……”我替梅琼擦干眼泪安慰道：“木槿树生命力顽强，也说不定一样的能够成活呢。”
为防止受伤的木槿树苗成活不了浪费土地，我们把其他树苗栽在肥沃当阳的地方，把它栽在一个满是石头瓦砾的墙角里，并在折断处绑上了一根木棍以支撑它生长。
中考结束，梅琼被一所职业学校录取，她选择了喜欢的美发专业。在他们即将离校的日子，我们一起看望了亲手栽种的所有花草树苗。除了那棵受伤的木槿仍然很虚弱，其余的长势良好。
那年暑假，我被调到另一个学校，10年一晃而过。听说梅琼职高毕业后，去了深圳一家理发店打工。几年后，她开了一家理发店，效益非常不错。现在，她的弟弟、妹妹上大学的所有费用都由她承担。
趁着放暑假，我决定回学校一趟，眼前的景色令我大跌眼镜。围墙边那些当年栽种的小树苗已枝繁叶茂，树干有碗口般大，似列队的士兵排得整整齐齐，密密的绿叶把操场遮住了很多。
那棵历经沧桑在石头瓦砾堆里生长的木槿，也长得蓬勃葱郁，花开得正艳，似一团团熊熊燃烧的火焰，骄傲与倔强挂满了树枝，对着我灿烂地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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