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之恋 ◎陈德琴

西安晚报 2021-02-06 03:44 大字

“周末愉快!”

手机上突然蹦出一条短信。打开一看,眼前赫然出现那个让人浑身发颤的手机号码。时间过去很久了,久到我都快忘记这个号码了,今天突然出现,像一把利剑,直剌剌地刺在我心上,让本已风干的伤口又心痛如昨。

该回复“谢谢你”还是原句返回?我怔怔地盯着手机,拿不定主意。我想假装大度、从容地回复,可平静了大半年的思绪又开始汹涌澎湃,一如刚见他时,心慌如小鹿乱撞。犹豫良久,我赌气似的回了个“谢”字,连标点符号都省略了。

“最近可好?”手机里又蹦出一条短信。

他在关心我吗?

痛苦的心柔情顿生。我很想关切地问他“雪域高原上的你还好吗?扶贫工作结束了吗?”

忽然泪如雨下,往事如潮水般涌来。

两年前的6月,我研究生毕业刚落实工作,趁离上班还有短暂的几天时间,我准备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在一个QQ群,我掩饰不住跳出象牙塔的快乐,欣喜欢快地询问哪里是看雪山、草地的最佳选择?一个头像是草原、昵称雪山飞狐的男子立即回应:康定。

我马上向他咨询游览线路、交通工具、酒店住宿等事宜,他彬彬有礼、耐心细致地为我解答。我以为,我们素昧平生,问完这些道声谢谢便再无瓜葛。所以,我连他的手机号码都未存入手机里。

去到康定,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那座城市。那真是一座溜溜的城啊!狭长细窄的城市、藏汉风格交杂的建筑、奔腾不息的折多河、温润凉爽的夏风、安详和善的藏族同胞,无不让人心生宁静与惬意。我徜徉溜溜城,沐浴着雪域高原明亮的阳光,呼吸着清新干净的空气,心灵快乐、震颤。而冥冥中,故事正悄悄拉开帷幕。

第二天,我跟随藏族司机一路探寻塔公草原、木格措秘境,求解藏民心中贡嘎雪山的神圣。我在草原上肆意高歌《卓玛》,围着玛尼堆虔诚地转圈,痴痴地看风马旗在山坡上猎猎招展。

那真是一片澄澈湛蓝的天空,不断给我25岁的生命历程注入神秘和激动。藏族司机说,他们平生最大的愿望是到拉萨朝圣,他们看重的不是房子、车子和存折上的数字,而是对修行的坚定信念。我突然想起那个昵称叫雪山飞狐的男人,他亦是有如此坚定信仰的藏民吗?

傍晚回到酒店,突然收到雪山飞狐发来的短信:“小姐姐,你在哪里?”心像漏跳了半拍似的,急忙回复:“在酒店。刚游玩回来。”他仿佛等在手机那边似的,信息立刻回了过来:“我在你酒店下面的茶房等你!”

为什么约我?疑问在脑海里一闪后转瞬即逝。我仔细梳头、化妆,再往镜前一站,亮丽的青春让我神采飞扬。

素昧平生,为何如此精心妆扮去见他?急忙给自己找理由:妆扮漂亮是对他人尊重!我莞尔一笑,踩着高跟鞋施施然往楼下茶房走去。

推开茶房的玻璃门,正环顾四周时,对面卡座上的年轻男子朝我挥手。是他吗?他怎么知道我就是他要等的人?

我狐疑地走过去,正想如地下党接头般说“你是雪山飞狐吗?”他却熟稔地开口问我:“今天去木格措有没高原反应?”

我内心惊诧,矜持坐下,口吃地答道:“没,没高原反应。还行。”

他忙不迭地为我端水倒茶。透过氤氲的水汽,我看到他露出的洁白牙齿和阳光般明媚的笑容!他自顾自地跟我说:两年前通过公务员考试来了康定,现在某政府部门工作;每天工作繁杂,无法陪你游玩!

我定定地看着他,阳刚俊朗的面庞,熠熠生辉的大眼,多情性感的薄唇,阳光、帅气。他又娓娓诉说:初来时,气候、环境、一日三餐,皆不适应;尤其冬天,寒风呼啸、大雪封山,让人无限孤独、茫然、无助。那时,真想逃离这个在游人看来是天堂的地方。后来,因工作关系,经常深入藏区看望牧民,是他们在大雪压境时,看着风雪里的牛羊满脸无奈和无助的神情刺痛了我;是政府施以救助发放牲畜草料时,他们欣喜地端出香浓的酥油茶、清洌的青稞酒,真诚地说着感谢的话的纯朴神情感动了我。慢慢地,我爱上了这块圣洁的土地,放弃了无数次考调省城的机会。

我静静地看着他,发现他脸上有一圈仁慈的圣洁光晕,黑红的脸膛上显现着康巴汉子的坚毅和刚强。

见我听得出神,他突然转换话题问我:“你接下来作何打算?”

听他问起我,我慌忙告诉他:研究生刚毕业,应聘了一份国营企业的工作,还没上班,先出来轻松轻松。

后来,我们一直聊,城市乡村、天南海北,茶水换了一壸又一壸,仿佛多年挚友。

夜深,道晚安。他说,明天我要到百里之外的道孚县调研。

意犹未尽。就此分手,未说再见!

刚回到酒店关上房门,他的信息如约而至:“祝你好梦!”

“祝你好梦!”我甜甜一笑。

第三天,我跟随藏族司机前往色达。

夕阳西下,当那一排排赭红的禅房出现在视野时,年轻的心被“我佛慈悲”的强大磁场笼罩。人心需要净化,欲望需要收敛。在寺院禅房的静穆里,我发现自己的心正被宁静和安详融化,躁动和不安正渐行渐远。

傍晚,我坐在红房子的阁楼上看残阳如血。他的信息恰逢其时:“菩萨正以他慈悲为怀的善念感化着美丽的你,对吧?”

我抿嘴微笑,柔柔地问他:“今天工作辛苦吗?”他说,牧区有许多亟须解决的问题,目前正是包虫病高发期,我现在正跟随援助医疗队对牧民开展宣传、救助工作。

我告诉他,明天将结束行程,奔赴人生第一个工作岗位。我还跟他说,心里忐忑和惶惑,不知是否能够胜任新工作。

他调皮地回我,祝美丽的小姐姐旗开得胜!

为什么叫我小姐姐?我很老吗?

他哈哈大笑,解释说,藏民称呼年轻美貌的姑娘都叫小姐姐,就像雪域高原的花都叫格桑花一样!

回到省城,川流不息的人群、蒸腾喧哗的人间烟火,让我仿佛从一个幽深的梦境回到了现实;但那个有着淡淡高原红的雪山飞狐,却深深地留在了我的心里。不过,疑惑常萦绕于心:年轻的他,为何要将一腔热血留给静谧的草原、巍峨的雪山?他的计算机专业知识对接数字化时代的云网络,定会带给他巨大的发展空间,他为何要放弃大好前程?

从高耸的玻璃幕墙写字楼出来,热浪裹挟着霓虹灯魅人的光亮向我袭来。第一个工作日,我被主管领着参观各个部门;在黑白灰的格子间里,我机械地熟悉着公司文化与理念、产品规格、销售情况……以致下班时,头脑晕沉发涨,竟不知今夕何夕了。

回家躺在床上,听空调嗞嗞地响。正无聊之时,他的信息如约而至:“小姐姐,人生第一班,感觉咋样?”

仿佛熟悉得不能再熟之人。相识不过几天,他于我,仿佛一眼万年。我如竹筒倒豆子般,委委屈屈地向他讲述此工作与想象相差甚远。他沉默良久,说:“我唱歌给你听,好吗?”

是那首好听的《卓玛》。他磁性浑厚的歌声仿佛穿越千山万水,又将我带往贡嘎雪山下的草原,心底的波澜如奔腾的折多河浪花飞溅。他说,下次带你去牧民家,跟阿妈学挤牛奶、打酥油、熬酸奶;跟阿哥跳锅庄。

他在邀请我吗?心扑腾直跳,眼前幻化出与他一起骑着骏马奔驰在草原上,他手捧一大束美丽的格桑花在高原澄澈的阳光里深情地向我走来……我们尽情歌唱,尽情地跳着锅庄,没有忧愁,没有烦恼,日子浪漫而闲适。

我压住怦怦乱跳的心,矝持地回道:“再美的风景,我都不想去看第二遍。”

“为了我呢?”

那个健谈的男人,那个脸膛黑红的汉子,他是在向我表白吗?

“我想喝酸奶了。”发出这条信息后,我将自己隐匿在空调被里,脸热得发烫,心像打鼓似的跳得厉害。

那一夜,我们天南海北地胡吹瞎侃,至凌晨两点,方才恋恋不舍地道晚安。也就在那一晚,我知道了他从接听我的咨询电话开始,便悄悄地喜欢上了我。

我恋爱了。

每天早晨醒来,第一时间拿起手机,准会收到他的“早安”信息,心情像抹了蜜,甜滋滋的。刷牙、洗脸、吃早餐,哼着歌出门坐地铁;繁杂的工作在爱情滋润下也渐渐变得美好而愉快。

一天早上,我照例打开手机,却没看到熟悉的“早安”信息。我急忙给他发“早安”,待刷完牙、洗完脸都没收到他的回信。我疑惑不解,忙翻出电话号码拨过去。电话刚接通,语音竟提示“你拨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连续拨打,依然是那个悦耳动听的提示音。我茫然不知所措,失魂落魄地抓起手包冲了出去。

来到地铁口,正欲刷卡进站,手机突然响了。我急切地抓起手机一看,是他,那个害得我像丢了魂似的可恶男人。我接起电话,正欲开口责骂,只听他说,回头看,看看能看见什么?

我急忙回头。天,他就在离我不足十米的地方笑眯眯地看着我。我飞奔而去,眼里噙着泪花,嗔怪地骂道:“臭男人,为什么不回信息不接电话?”

他没回答我,低头从背包里往外掏东西。我一看,酸奶,来自高山牧场的酸奶!看着他手里的酸奶,我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直往下掉。

坐在地铁口的休息椅上,我偎在他怀里甜甜地喝着酸奶。他告诉我,昨下午去牧民家,专门请藏族阿妈制作了新鲜的酸奶。原本今上午跟同事一道进省城汇报工作,为了见我,昨晚坐车先来了。出了地铁口,没想到就遇上我了。

我抚摸着他刚毅、黑红的脸庞,看他胡子拉碴的面容,心疼不已。我急慌慌地说,我马上请假,咱们今天好好玩一天。他温柔地对我说,去上班吧!刚进公司不久,要给主管好印象;咱们天长日久,日子长着呢。

喝完酸奶,他宠溺地给我擦了擦嘴,依依不舍地送我进地铁。上班期间,我心不在焉,每隔半小时给他发一条信息。有时,他很快回复我,有时隔很久才回复我。我知道他很忙,不怪他。

终于挨到下班,我匆匆冲出办公室,拿出手机就拨打他的电话。没想到,电话刚接通即被挂断。随后来短信说,今晚修改汇报材料。

我:请假吧!好不容易见一次面。

他:不行,工作很重要。

我:工作比女朋友重要?

信息至此,手机不再响起。我气呼呼地回到公寓,不停地翻看手机,生怕漏掉他发来的信息或打来的电话。直到深夜我沉沉睡去,再也没收到他的只言片语。

第二天,我恹恹地去上班。再到地铁口,满含期望地东张西望,可匆忙的人流中,没有他的身影。没有。

工作于他那么重要吗?同行的同事难道不可代替吗?我怎么想都想不明白,现如今还有把工作看得比女朋友更重要的人?直到中午,我才在焦灼中收到他的信息。他说,他们已经在回藏区的路上了;目前藏区有很多工作要做。这次很遗憾,没能一起好好玩。小姐姐,别生气。

“你的工作比我重要,以后就娶工作吧!”我没好气地回他。

这之后,又是长时间沉默。估计手机信号不好,亦或者车子颠簸不方便回信息。

第二天,他又开始给我发“早安”信息。我赌气似的不愿理他。他隔会儿给我发一条信息,隔会儿又发一条信息,弄得我一整天心神不宁。转念又想,一个对工作如此负责的男人,不是更应该值得珍惜吗?

经不住糖衣炮弹的攻击,我们握手言和。

金秋十月,经不住相思的煎熬,我再次前往康定。那真是一个美好的季节。他带我去摄影天堂新都桥。金灿灿的阳光照耀在青杨树上,由绿变黄的树叶像金子一般闪闪发亮;融化的雪水汇聚成溪,在辽阔的草原上静静流淌;星星点点的牦牛悠闲地吃着草,闲适、静谧。我沉醉在高原美景里,流连忘返。

他带我去一个牧民家,藏民大叔热情地跟他打招呼。不一会儿,一个十六七岁、个子高高的小伙匆匆跑进来,激动地跟他说个不停。他笑呵呵地搭着小伙的肩,亲切地问:“现在读书还有困难没?”“没有,没有,好得很。”

后来,他告诉我,小伙叫泽仁,初中毕业以一分之差没考上高中,只得待在家里放牧。暑假下乡调研时,看到愁眉不展的泽仁,才知道他求知若渴。回去后,他多方寻求帮助,终于让泽仁走进了课堂。难怪泽仁一家将我们当座上宾热情招待。

我们躺在泽仁家的草场上,看天上洁白的云朵悠闲地飘荡,听牧民雄壮嘹亮的歌声响彻云霄。我轻声跟他说,这么闲适优美的环境真让人乐不思蜀,好想一辈子终老在这里。他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我,认真地说,藏区的环境很优美,但生活条件很艰苦。

那天晚上,我们住在泽仁家的帐篷里。白天还白云悠悠、阳光灿烂的草原,到了晚上却突然狂风大作;后半夜时,竟飘飘扬扬地下起了雪。我冻得瑟瑟发抖。第二天醒来,我感冒发烧了。他见我脸烧得通红,急忙搜索背包的角角落落,唯独没发现感冒药。莽莽雪域高原了无人烟,更别说城市随处可见的药店了。他心疼而又焦急地看着我,我却不停地向他抱怨:这鬼天气,才十月就下雪;早知道这么冷,我就不来了。

我以切身感受领略到了优美环境下的艰苦生活条件。

他用愧疚的眼神看着我,手足无措。天大亮后,我们步行很长一段路才来到省道215。他跑到公路中间挥手拦车,在银白的大地上,他就像一个小黑点,小得就像一粒小小的尘埃。

终于,我们拦了一辆私家车回到康定。看医生,吃药,打针,一阵手忙脚乱后,我头晕晕地沉沉睡去。

国庆假期未结束,我便匆忙踏上了返城之路。

躺了好几天,感冒略微好转。他依然每天问候不断,不时叮嘱我按时吃药、多喝开水。想起帐篷里寒冷刺骨的寒风,我心有余悸。那个萦绕在心头的疑问终于冲口而出:“藏区条件那么艰苦,为什么不考调进省城?”

“正因为藏区条件艰苦,我们才更应该努力工作,改善藏民生活。”

“人那么多,缺你一个吗?”

“别人可以留在藏区,为什么我不可以?如果每个人都不愿待在藏区,切实为藏民解决生产生活难题,他们何以跟得上国家的小康进程?”

“你伟大,你高尚,那你就永远生活在藏区吧,最好再找一个漂亮的卓玛。”

发完这条信息,我气愤地将手机扔了出去。过了许久,再次捡起手机,却没有他哄我的信息。他为什么不哄哄我呢?我可是病人啊。

那之后,“早安”信息不再准时到达,中午、晚上的休息时间,亦鲜少发信息给我。起初,我在气头上,不以为意。过了些时日,渐渐发现他给我的信息越来越少。我收起自尊心,厚着脸皮发信息给他,他要么回复“开会”,要么回复“忙”。有时,隔很久才回,有时根本不回。

“忙”字就像一根利刺深深扎在我的心窝,拔不出又受不了。有人说,如果一个人总对你说他很忙,只能说明你对他不重要。看来,我于他真的不重要,至少没他的工作重要。

我受不了这种毫无生气的恋爱。我不明白他是真的忙,还是存心冷落我。我试图说服自己接受他在藏区工作的事实,以及他工作上的忙碌;毕竟,男人都以事业为重。

日子变得百无聊赖。没了爱情的激情,我开始变得萎靡、懒散。无数个午夜,我期盼地拿起手机,又失望地放下。那些美好的过往如电影片断般,不停地在脑海里闪现。

不行,我得去找他问个清楚明白,我不想让这份爱情不明不白地烟消云散。我喜欢敞亮地开始,敞亮地结束。

那个周末,我独自一人,拖着大大的行李箱毅然前往康定。尽管省城尚温暖如春,但我还是带上了厚厚的羽绒服,还有感冒药。雪域高原的冷让我害怕了。

当我抵达康定时,天色将晚。我发位置给他,说我在七天连锁酒店等他。他很快打电话过来,咆哮道:“谁叫你来的?这边天寒地冻的,你不要命了吗?”

听到他的怒喝,多日来的委屈化成一串串热泪流了下来。人世间的深情和爱,是要用眼泪来诠释的。

我:“我就是不要命了。你快点来酒店。”

他:“你怎么这么任性?唉……”他重重的叹息煞时冰凉了我的心,“你早点儿休息,明天早点儿回去。这边太冷了,你的身体不适应。听话,以后别来了。”

我:“你什么意思啊?说清楚,说清楚啊!”

他无力地告诉我,他现在不在康定;天色已晚,即使想赶也赶不回来。我问他在哪里,他却不说。我不相信他说的话,一个劲儿地哭着咆哮:“你太没良心了!我大老远地跑来,我容易吗?”

他默默地听着我的哭闹,一言不发。后来,我再打电话过去,手机关机了。看着灯火辉煌的溜溜城和情歌广场跳着锅庄的藏族同胞,我泪如雨下。突然觉得,偌大的雪域高原,我竟如一只飘零的孤雁。我不相信他不在康定,我想他就在某个地方看着我。我固执地去往他的办公楼和公寓寻找,房间黑灯瞎火,确实不在。我像丢了魂的人,空落落的。我想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对我冰冷绝情?难道他真找了一个漂亮的卓玛不要我了?我假设了万千个理由,然后又一一否决。我的眼泪干了又湿,湿了又干,茫然无助地在酒店里迷迷糊糊地睡去,直到天亮。

第二天,我没听他的话早点儿回去。待到上班时间,我再拨打他的电话,电话接通后又被迅速挂断。我偏执地认为,他一定近在咫尺,就是不肯见我。执拗的我拨通了114查号台。当电话打到他办公室,我礼貌地说要找他时,他的同事告诉我,他去德格县扶贫了。我又问,什么时候能回来?同事惊疑地问我:“难道他没告诉你,他是作为扶贫干部派驻德格县的?”

我立即用高德地图搜索,从康定到德格,近600公里。山高路险,我一介弱女子,如何翻过雪山、走过草地去寻他?我都打算接受他在康定工作的事实了,为何他又跑到条件更加艰苦的德格县去了?他是存心不想要我了,我想。

我只得悻悻地买了返回省城的汽车票,恹恹地离开那座让我一见就爱上的溜溜城。一路上,我的眼泪湿了又干,干了又湿。那座美丽的城市终究给了我切肤之痛。别了,康定;别了,雪山飞狐。

回去后,我删除了他的手机号码、QQ、微信等联系方式,我再没拨打过他的电话,也没再给他发一条信息。我将那份美好而痛苦的爱恋深深地埋在俗世生活中,上班、下班,吃饭,睡觉。后来,泽仁打电话给我,怯生生地说,小姐姐,别生飞狐大哥的气。你离开康定那天,飞狐大哥心急火燎地从遥远的德格赶回康定,到酒店找你时,你已走了。那天早上,你打他电话,他正在回康定的山路上,信号不稳定。泽仁还说,飞狐大哥觉得你身体瘦弱,吃不了藏区的苦,他又不能答应你回省城,所以叫你以后别来高原了,好好在省城上班,好好在省城过日子。

听完泽仁的话,泪水再次模糊了我的双眼。错过了,终究是错过了,为我们彼此的不肯将就和妥协。他的信念一如藏民坚定的信仰,无法更改,亦无需更改。

日子风轻云淡,再听《卓玛》时,我烦躁不安。那以后,我再未听过《卓玛》。

如今,往事风干,他又给我发来“最近可好”的信息,我还有激情和勇气翻越二郎山去寻他吗?神圣的贡嘎雪山,答案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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