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星球

西昌都市报 2019-01-15 00:00 大字

□丘眉

最后的星球在哪里?在最东边的埃塞俄比亚?最南边的南极?最北边的北极?还是最西边的极乐世界?那是太阳的最,未必是你的。虽然你要依赖太阳来灿烂,但有时候你对太阳也并非那么顺从,并不一定追着它走,而是在夜晚独自潜行。

世界上的探险家就是这么一群人吧。他们厌烦日常的阳光照拂,厌倦现代文明的平凡。据说上世纪是探险家空前盛产空前狂热的世纪。他们羡慕过去的探险家。过去探险家探险的地区是墨西哥、秘鲁的梦幻王国、不可思议的印度、非洲和西伯利亚广袤无垠的草原、中非的大湖。不过,上世纪的探险家们又无比自豪!他们觉得过往探险家们,只要凭决心就够了,没有哪一块大陆不欢迎过往的探险家们。如今,留给他们这些上世纪探险家们的是地球上的一些残余部分了。那就是南北两极、难以接近的西藏的一些角落、居住在险要山区的粗暴的山民等等。他们不仅要踏遍地球上最后留下的角角落落、山山岭岭,还要去驯服最难以接近的土著人。

在上世纪初叶,中国西部有三个民族在中国的中心地区保持着完全的独立。那就是贵州的苗人、四川的彝人以及西藏东北地区的西蕃人。他们禁止外人进入其领地。这些地域并不处在太阳足迹的最边缘,处在亚洲腹地的深处,却成了上世纪探险家们最为兴奋的世界上最后要去探查的地区。这几个民族所在之地,占了中国面积的一半,每一个民族所分布的地区非常辽阔,一个人即便花费一生的时间,也无法充分抓住其总体。其中又以凉山彝人地域为最。英国著名旅行家科尔波恩·巴巴解释他为什么徘徊于彝区外围,不得不克制自己终于未进入时说:

彝人对他说:“我们是欢迎你的。但即使我们让你进入了,在我们的对立部落里,你还是通不过去的。”

彝民比象牙海岸的食人种族还厉害的传说一直在上世纪最后的探险家族群中传播。上世纪初,驻在与彝区西部边境接壤的剑川的候补司铎德·格布里安神父。他去过大部分未知的辽阔的地区,惟有彝区的门仍对他紧闭。据说,他在他的驻地宁远府(今西昌)遥望彝区那高高耸立的山峰,在山脚下居住了十二年而不得入。

1907年4月,从法国远道出发而至的多隆领衔的探险队,终于推动了德·格布里安神父的深入。

多隆与德·格布里安神父沿着彝区边境地区大路,沿着宁远府湖前进,登上峙立在湖东边的丘陵,曾经的欧洲人认识的世界的终端。在那高山脚下小山冈旁边的塔兴山村,他们被软禁了两天后,才最终突破了欧洲人对世界最后的探险彝族禁区的第一道障碍。多隆认为,是自己的倔强带来的胜利。

多隆与神父穿越昭觉寺与秋海,进一步向北抵达牛牛坝,那里曾经是几乎拥有整个大凉山脉北部地区权力的努莫再的主要居住地。牛牛坝,多隆认为就像地平线刚刚露出一样,通向彝族历史的门口才打开在面前。

多隆他们最终顺利穿越了彝人区域。但是,之后另一位到达的欧洲探险家布鲁克并不像他们一般幸运。他在彝区的牛牛坝被杀害。只有两个同行的伙伴侥幸逃出来。

凉山区域,连绵数百里,直至1941年,仍然在当时世界的地图上几乎是一片空白。上世纪的欧洲探险家,最终踏遍了他们对世界探险的尽头包括新疆、甘肃、宁夏、蒙古、西藏及青海等中国边疆民族区域,却仍然留下了最后的空白,大凉山彝区。多隆的探险只是极其稀少的几次尝试之一。

十多年前,四川羌族的九寨沟大热。当时我也借着报社的福利很早就去了那走马观花。被九寨沟的奇景惊呆,第一次受到少数民族异域文化直接强烈的冲击。回来后,觉得自己的祖先或许是羌族人。我的姓氏“全”非常特别,总之在外省基本没有人视为汉族的姓氏。我的身份证上填写的信息就是汉族,以往在家乡,从来没有自我怀疑过。在外省漂泊越久,连自己也潜移默化地认为我的祖先一定非汉族。再然后,去到一处非汉族之地,就会自作多情地联想下,比如羌族。从九寨沟回到上海后,刚好有人送了一个搜狐的个人VIP邮箱,还发着热的头脑催使下,注册了用户名shhxiqiang,上海西羌。那时候,羌族就成了我心中少数民族的代表,不知彝族,也不知九寨沟更往西南的凉山。

至今,九寨沟仍然是四川旅游的头号地标,据说还占据四川旅游收入的半壁江山吧。目前四川一些新地点在开发旅游,也多在想着怎样与九寨沟勾连,以环九寨沟的名义。倒是近两年,四川甘孜州的稻城亚丁以“最后的蓝色星球”名义异军突起,成了四川旅行的第二处大热旅游地点。稻城亚丁距离凉山彝族心脏部位的神秘地带昭觉和秋海,距离凉山彝族历史起源的重要地点牛牛坝,只有十多小时的车程。

但在2017年11月,当我们来自全国的一众人在线上与来自牛牛坝所在地美姑县的何万敏交流的时候,我们仍然鲜知凉山。“说到西昌大家都还知道,可说到凉山很多人都感到很陌生,所以有人说只知西昌不知道有凉山。”这是何万敏的无奈。

多隆作为第一个到达凉山彝族的欧洲探险家,当他站在牛牛坝的时候,他因为看见了一个崭新的世界,因为将看到一些美妙的事物而心情愉悦。他很想去发现其中波澜壮阔的故事,但他又明白不得不将很多的填补留给后人。

“在我们的保人中,有两个是身材魁梧的男人。其中的玛·禾秋身高有2米,长着一副深沉的、端正的脸。还有一个叫玛·瑶拉,身高1.90米,其头部长得特别美,没有一点亚洲人的特征。肤色不是黄色的,而像南欧居民被晒黑了的那种颜色,眼睛不是斜斜的小眼,而是被有力的弓形眉所保护着。鼻子是鹰钩鼻,口形很好。而且特别是那种说不出来的开放的、直率的、富有阳刚之气的表情。那眼神很沉静,没有任何挑战的神情。他们的头部有点像欧洲人,还有几分像印度人。当他们在头发上饰以羽毛时,竟有点像漂亮的印第安人。”

多隆在提到彝族特殊的美貌及其高贵的气质时,几乎用尽了赞美的言辞。

多隆还欣喜地发现,彝族人拥有一种文明。“他们发明了一种特异的文字,迄今未能解读的、用那种文字书写的书籍中已有20册被运往欧洲。”他当时非常期待,能进一步发现和掌握根据充分的、保持原样的古代文明。

上世纪60年代,何万敏的孩提时期在凉山美姑县侯播乃拖度过。从牛牛坝沿着连渣洛河逆流而上,侯古莫、采红、侯播乃拖一线小道,隐约起伏于山间。童年的何万敏喘着粗气翻山越岭。回望,他隐约感觉到生命一定与层叠万变的自然有着某种神秘的契合。“大凉山腹地古拙雄浑的风景,焕发着斑斓深邃的迷人光芒。”

凉山连绵神秘的群山,也许是世界最后的孤独星球。

2018年11月12日晚上21时25分,何万敏在朋友圈发了一条消息:

今天在山上游离。从乡道去扶贫乡,迷路了,晚上8点才到。

(丘眉,传媒人。曾任《第一财经日报》高级记者、特稿部主任。2018年12月,出品《一生最美的阅读笔记》,同期集结众名家开启《书架回家》阅读传承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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