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登珠峰 与死亡“共舞”的女孩
韩子君从西藏北坡攀登珠峰。
韩子君从尼泊尔南坡攀登珠峰。
韩子君在贡嘎山域北部的勒多漫因。
尼泊尔珠穆朗玛峰顶日出。
韩子君和日本友人小幡友子(右)在珠峰露营地。
韩子君攀登南美洲最高峰——阿根廷阿空加瓜。
韩子君攀登新疆博格达峰。
漂亮的韩子君。
夕阳西下。
韩子君站在珠峰之巅,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她一个人。
在那一刻,珠峰8844.43米的高度,因为她的存在而增加了1.6米。
米兰·昆德拉说:“没有一点儿疯狂,生活就不值得过。”
从2013年开始的短短5年里,韩子君攀登了20座5000米到8000米的雪山。
2016年和2017年,她两次登顶珠穆朗玛峰——
由此成为中国第一位分别从珠峰南坡和北坡登顶的女性。
菜鸟登山记
深秋,艳阳天。
成都宽窄巷子的喧闹,却在十米之隔的东胜街归于宁静。
10月28日,能容纳300人的少城剧场,座无虚席。
公益组织爱思青年在这里举办了一场“从History进化到Herstory”的思想聚会。
笑容甜甜的韩子君走上讲台,分享了她从菜鸟登山者到极限运动家的“进化史”。
人生的每一次转折,对于她来说,都如盛开的一朵花,享受着一个季节的热烈。
2005年到2008年,80后女孩韩子君的生活都很平静,无非是从常州的外企转到上海的外企。
那时的她,和所有爱美的女孩子一样,热衷于讨论奢侈品,甚至一款口红的色号。
2010年,在徽杭古道徒步,无意中打开了她人生的另一扇门。
从长坪沟、毕棚沟、稻城,过渡到高海拔路线徒步后,她去了冈仁波齐。
“很轻松过了海拔5000多米的垭口,没有任何高原反应。”
韩子君暗自窃喜,原来自己有巨大潜力,决定尝试登山。
偶然在一个网站上,她发现了一个登山的广告:
理县半脊峰,冰川发育完全,海拔5430米。
这是韩子君征服的第一座雪山,但登顶的那天特别逗。
“第一次登雪山懵懵懂懂,羽绒服穿在冲锋衣里面,胸前挂着一个塑料水壶去冲顶,结果剩下的一点水成了冰,连吸管都冻硬了,完全喝不成水。”
这个过程,对菜鸟的体验大概就是:“登上顶峰的斗争,足以充实一个人的心灵。”
慢慢完善装备,韩子君开始对登山有一些了解。
接下来,坦桑尼亚的乞力马扎罗,海拔5895米;新疆慕士塔格,主峰海拔7546米。
就在慕士塔格,韩子君第一次感觉到自然是巨大的,人是那么渺小。
“登顶慕士塔格后,一名男队员体力不支虚脱了,被哈萨克族向导捆得像个粽子,从山上拖下来。印象最深刻的是他的脸,因为暴露在紫外线中,晒得发黑,嘴唇都晒焦了,整个人奄奄一息。”
在雪山上直面生死,韩子君才知道:登山不是简单的“打怪升级”,而是一件很危险、很残酷的事。
慕士塔格遇险
于登山而言,韩子君的自我进化是缓慢的。
想起第一次去登慕士塔格,她不由得哑然失笑:
光在背夫身上就花了1万多元,而其他队员只花了两三千元,因此被称作“韩大户”。
她那时觉得,能自己不背的东西就不背,应该把全部体力用在登山上。
随着登山能力和经验的增长,她开始尝试单板登山滑雪。
无知者无畏。刚学单板一年,韩子君决定去慕士塔格时,也带上了单板。
“当时队里只有我一个人滑雪,所以跟领队苏拉承诺,不会到处乱跑,跟着大家走过的痕迹,只在路两边滑。”
第二次拉练后,韩子君觉得那条路已经滑过一次,比较熟悉。恰好左手边有一片山谷,看上去雪况非常好,就大着胆子一个人滑下去了。
山谷是一个背阴面,阳光照耀不到,里面的雪与其说是雪,还不如说是一层很薄的冰壳。
“我滑上去的时候才意识到,冰壳之上完全没有平衡可言。慌乱的滑行中,突然,前面十米左右,出现一个很大的冰裂缝,我想刹车,但特别悲惨地发现,整个板完全横过来之后,根本停不住。我急了,整个人仰面摔倒在雪地上,用衣服和背包在雪地上摩擦,想让自己停下来……”
离冰裂缝七八米时,韩子君停了下来,但依然未脱离险境。
右手边不远处有一片碎石坡,她想挪过去,但每动一下,就会继续往下滑。
她不敢再动,拿出手机呼叫救援,可惜信号不好。
“停了几分钟,我觉得不能再等别人,只能靠自救。我慢慢把滑雪板脱下来,单手用力地把板砸到雪里,把自己固定住,因为穿的是高山靴,鞋底硬,就用脚后跟在雪地上磕出一个一个槽,就这样把自己挪上了碎石坡。”
这次差点挂掉,对韩子君是一个很大的教训:
对一片雪地或者一座山峰不了解的时候,一定不要贸然尝试;滑雪时一定要有小伙伴,不能一个人贸然行动。
马纳斯鲁的悲伤
马纳斯鲁峰,海拔8163米。
位于喜马拉雅山脉中段尼泊尔境内,为世界第8高峰。
其山脊修长众多,冰川纵横密布,但马纳斯鲁峰如同一把利剑直插云霄,傲然挺立,异常险峻。
2014年9月,韩子君来到尼泊尔,准备攀登马纳斯鲁。
从大本营出发是一段原始地形,往上就进入冰裂缝区。
到C4营地,傍晚开始起风、下雪,天气变糟。
那个晚上,三个女生住在一个帐篷里,韩子君前半夜几乎没睡。
“大风一直肆虐,当时特别害怕帐篷被风推下悬崖。后半夜迷迷糊糊睡着了,突然有队友拍我,叫我快点起来推雪,帐篷快要被雪埋住了。”
拼命推,把雪推得非常硬、非常结实,“把帐篷埋了一半,当时我觉得起码不会被风吹到悬崖下去了。”
第二天凌晨,向导喊起床,大家就像土拨鼠出洞一样,爬到帐篷外。
原计划是凌晨三点冲顶,但风雪呼啸,队长明玛决定推迟到4点才出发。
当时,天开始蒙蒙亮,但依然在下雪刮大风,能见度不好。
“我和明玛结组,他带着我在前面开路,雪几乎都到膝盖那么深。”
眼看离峰顶仅剩100多米,再翻过一个横切,就登顶了。
这时,明玛突然放慢脚步,时不时停下来用对讲机通话。
韩子君焦急地拽拽绳子,明玛停下了,忍不住告诉她:有一位日本登山者滑坠了。
韩子君一惊,在这样的海拔滑坠,生还几率不高。
还没有等明玛说出第二句话,韩子君就跟他说:“没问题,我们回去,下撤救援吧。”
然后,他们调头,用最快的速度从8000米下撤到7400米。
滑坠的是日本登山家佐佐木义政,59岁。三位向导一起把他从冰壁下拉上来时,他已经停止了呼吸,眼睛上还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韩子君的泪水瞬间掉下来,前一天还在大风中帮着他穿衣服,第二天就天人相隔。
因为佐佐木义政英文比较好,韩子君与他交流也较多。佐佐木义政在日本是一个很有名的登山者,曾经攀登过五座8000米的山峰,并且在冬季攀登过安娜普尔纳南壁。他来过中国多次,攀登过四姑娘山大妹峰、二妹峰、三妹峰,也在双桥沟攀过冰。
可这时,佐佐木义政躺在离自己帐篷两三米的地方,气息冰冷。
马纳斯鲁的悲伤,让韩子君深刻认识到:“成功、失败、死亡,都是攀登的一部分。”
下山后,她立即到成都报了冰川课程,学习如何穿越冰裂缝,如何在冰裂缝自救和营救。
第三次握手
友谊!
世界上有多少人在说这个词的时候,指的是茶余酒后愉快的谈话和相互弱点的宽容。
而它,更是生死之交的温暖。
2015年4月25日,尼泊尔8.1级地震。当天,韩子君刚好在尼泊尔的珠峰南坡大本营做攀登准备。
地动山摇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异常惊恐地冲出帐篷。韩子君回头一看:“漫天的白雪遮天蔽日,雪浪夹杂着冰、石块滚滚而来。”
也就在那一刻,韩子君拉着住同一帐篷的日本队友小幡友子的手,一起向前冲。
“我们往相反的方向跑,只跑了两三步,觉得仿佛有人在后背上重重推了一把,摔倒在地。紧接着石块、雪浪砸在身上,钻心地疼。我好像喘不过气来,被窒息感深深地困扰着。”
被气浪冲开的韩子君和小幡友子,各自在雪地中挣扎。发现没有骨折的韩子君爬起来,被眼前的一幕彻底惊呆了……
这场灾难夺去了珠峰大本营19条生命,韩子君所在的队伍更是重灾区,有5位来自不同国家的队友遇难,包括一名中国人。
4月26日凌晨,被救援的直升机送到加德满都,韩子君和小幡友子又上了同一辆救护车去医院。
“小幡友子两条腿骨折,非常痛苦,在救护车上,我们紧紧地握住对方的手,给彼此以力量。”
在加德满都,韩子君的额头上缝了八针,回国后又被陆续检查出鼻梁骨折、右手肘骨折。
伤痕累累的韩子君回到家,妈妈看着脸上满是伤痕、头上缠着纱布、脸肿得像猪头一样的女儿,心疼地抱着她,轻轻地拍着她。
韩子君在妈妈的怀里哭泣,妈妈说的第一句话是:“不要哭,好了再去。”
经历了一系列的手术和康复之后,2015年底,攀登珠峰的队伍又在召集人马。韩子君,有点坐不住了。
2016年,韩子君选择从珠峰北坡登顶。经历了高原反应、寒冷、反复拉练的辛苦后,5月20日,韩子君终于登上了世界之巅。
挑战,总是让生命充满乐趣。2017年4月6日,韩子君又到了加德满都,这一次,她要从珠峰南坡登顶。
在酒店大堂门前,迎接韩子君的是小幡友子。
“我们紧紧抱在一起,任泪水肆意流淌。后来,当我在帐篷里看到小幡友子两条腿上像蜈蚣一样贯穿的巨大疤痕时,我的心在哭泣。这两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而现在,她像我一样又来到这里,脸上带着从容淡定的微笑。”
2017年5月22日凌晨,登顶珠峰,距离顶峰二三十米时,突然,一只手从后面紧紧地握住了韩子君的手。
“我回头,看到了小幡友子。”
第二次站上珠峰,韩子君内心充满喜悦,看着太阳缓缓从地平线上升起,一幅壮美的景象在眼前徐徐展开。
封面新闻记者仲伟受访者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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