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丢的故乡
徐满元
从1987年至今,我坚持业余诗文写作已31年了。而我的诗文中,写得最多也最令我满意的,无疑是那些关于故乡的。我对生我养我整整20年的故乡的留恋与热爱之情,由此可见一斑。
儿时的故乡虽说和当时绝大多数农村一样,被贫穷噬咬得遍体鳞伤。但“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带笑颜”的故乡,环境优美,绿树成荫,空气清新,民风淳朴,乡情浓厚。食物纯天然,安全有保障。特别是我祖祖辈辈居住的小山村黄泥巴塘,人口少、田地山林多,且旱涝保收——南北相对应的两列梯田之间,是一条既能排泄洪水,又能储水抗旱的时宽时窄、时缓时急、时深时浅却从不干涸的小河。河里流淌的不仅是河水,也流淌着我童年的懵懂、少年的浪漫和成年的快乐。东、北、南三个位于梯田上方的山田相接处,各有一个面积或大或小的水塘,中间的小河上方还有一个旨在起到补充和调节作用的大水塘——其源于我爷爷的爷爷为盖房屋而取土印砖砌墙壁时挖下的大至数亩的水坑。就这样,四方水塘的明珠,被一条小河的银线串起后,戴在故乡的胸前,熠熠生辉。
故乡的小河和四方水塘,就像一条胶带、四块橡皮擦,将贫穷写在故乡这张质地粗糙的草纸上的错别字一一粘去或擦净,留下的便字迹工整,墨迹留香。正因如此,许多外村的姑娘都愿意嫁给我们村的小伙子。这是长辈们最引以为豪又津津乐道的事情。可小时候的我们从不管这些,我们只知道把小河、池塘都当成天然的玩具,或偷偷游泳、或钓鱼摸虾、或踏冰过河、或比打水漂……可谓玩法多样,乐趣无穷。
所有这些,都是故乡扎在我记忆里的缕缕根须。而我只是故乡这棵大树上的一片叶子,无论借什么风,飘多远,最终都会叶落归根。
1986年,我学着鲤鱼跳龙门的样子,借着莘莘学子汇成的高考这股激流,跳出了“农”门。而我这一跳便跳到了千里之外的“天堂”苏州,成了一名大学生。从此,我只有在每年寒暑假才回到故乡。
1990年, 我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后,因为有年逾古稀的母亲在故乡磁石一样吸引着我这块铁屑,除了寒暑假,每年的“五一”、端午节、中秋节、国庆节,我都尽可能多地回故乡陪伴母亲,孝敬母亲。
1995年母亲去世后(我10岁时就不幸丧父),我除了每两年回故乡一次,陪当年节衣缩食供我上学的哥嫂过个年外,平时基本就不回去了。尤其是后来,故乡外出务工谋生的人越来越多,村里差不多就只剩下留守老人和儿童了。
如今,我的哥嫂、侄辈们,都纷纷定居到了重庆、宁波等地。哥嫂家的平房和院子都空在那里,像故乡那颗渐渐被掏空的心。而过惯了城里舒服日子的我,也与故乡渐行渐远了。
年复一年,故乡曾被我视为童年的五线谱的田埂,不断矮化、窄化,直至消失;当年深受远近村民喜爱的塘坝、河堤如今杂草丛生,已不能行人;河道淤积,成为水草、芦苇的乐园,小河被挤成了小沟,奄奄一息……最糟糕的是,由于村里招商引资来一个牲畜饲养场,就坐落在全村制高点的山岗上,其排放的污水让池塘臭气熏天,鱼不聊生。
尽管现在村民们不再上山砍柴烧锅做饭,也不见牧童上山放牛,山上植被明显茂盛了许多,松鼠、野猪等一度销声匿迹的动物们,又把故乡当成了自己家园的一部分,时常前来或光顾或溜达或久住, 这无疑给故乡增添了一抹亮色。加之自来水、乡村公路均已常青藤般爬满了故乡的枝枝蔓蔓, 故乡与城市的距离已明显缩小。但它与我心中的故乡的距离,却像韧性十足的皮筋,越拉越长,长到我们彼此看不见对方的身影。
是的,当年是我主动离开了故乡, 现在故乡也在一步步远离我。我把故乡弄丢了。好在作为源头的故乡永不会干涸, 从而让我这个游子避免了面临断流的危险。更何况,还有脚底下埋着我胞衣罐的那棵大树,时时在踮着脚尖把我眺望——我永远是它放飞的风筝,线就攥在它手上,无论我飞得再高再远,总也飞不出它关爱的目光。
哦,原来弄丢的故乡,就藏在我的心底!永远、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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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塘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巴塘县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