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商报记者赶赴金沙江白格堰塞湖现场，还原 金沙江“静止”的34小时 ■江水越过堤坝，水位下降33米 ■原滑坡山体上出现裂缝，再次发生滑坡风险加大
白格堰塞湖全貌
海拔3527米，脚下就是金沙江，扎西举着望远镜，镜筒中，是一棵金色乔木，扎西笑了……一夜之后，藏在水中的树，终于出现。在他左侧，陈华指着江水下游，众人簇拥着，望过去，江畔房屋，露出水面，金沙江水，正在缓缓南去。一个本乡牧民、一个异乡修路工人，异口同声，“对了、对了！”
白玉县日西村，站在山坡远眺，金沙江水蜿蜒而去。这里也是监测白格堰塞湖的制高点。10月13日，山崖上，民兵、村民、修路工人排成一排，守望34个小时后，对岸山坡留下一条水痕。下午4点，甘孜州水文站传来信息，堰塞湖库区容量减至5500万立方米，水位已经从2931米下降至2898米。
雪山深处江水汩汩 “暂停”的脉搏突然跳动
金沙江很近，10月11日上午7点，甘孜州白玉县与西藏自治区昌都市江达县交界处发生山体滑坡，泥石俱下，形成堰塞湖，这条长江上游的大江，引来各界关注。江水踟蹰不前，就在日西村扎西大叔的牧场旁边。
金沙江很远，1200多公里跋涉，陈华从川东小县来到金沙江畔修筑盘山公路，走南闯北二十年，这种阵仗还是头回看到。
10月13日上午，成都商报记者一行从白玉县城前往日西村观测点，四驱车沿着山路向前，云雾穿过杉树林，碎石路铺上一层白雪，远处高山银装素裹，伫立天地。从海拔3020米爬升到4680米，越野车终于“屈服”，前往观测点只能弃车徒步。
在徒步半小时之后，风疾天高的茫茫雪山，一辆皮卡车，载着一车修路工人出现，“前面还要再翻一座山，走路怕要两三个小时。”司机探出头，拍着车门，“上车吧！”
下午1点在观测点的山头，两座帐篷搭在高山草甸，阳光下，人们躺着、坐着、站着，目光始终注视着脚下江水。“对了，对了，退了十多米了！”一位民兵告诉记者，早上7点左右，江上雾气还没散尽，江水对面的房子，已经出现在了视野，隐隐约约，有些梦幻。
脚下江水，昏黄，宛如油画，泥沙汇入江中，有些黏稠，远处两山之间，却能清晰看到，江水已经漫过了堤坝。
村里人：金沙江边有冬季的牧场
扎西是村里人，站在山坡上，累了，哪怕躺着，他也拿着望远镜，歪着脑袋看着江水两岸。两天了，江边灌木丛慢慢浮出来，一棵金色乔木，离江水越来越远。他在灌木丛搜寻着，希望家里的三头牦牛能够出现。
45岁，常年暴露在高原的阳光下，扎西一脸黝黑，和厚实的臂膀很搭。搭话时，记者问他，山体滑坡怕不怕？“怕！怎么不怕！活了半辈子，没见江水断流过。”扎西很坦然，他担心会有更多山体滑坡，江水抬升，江边的牧场就遭殃了。
9月中旬，山里开始下雪，牦牛要准备从山坡上往金沙江边转移，在那里度过两个多月。扎西家养了10多头牦牛，除了活跃在山坡上的，已经有三头跑到了江边灌木丛，江水上涨之后，他没有再看到牦牛的身影。
“山下牦牛肉38元一斤，骨头都要卖35元一斤呢。”扎西不甘心，一遍一遍搜寻着牦牛的踪影，他更担心的是，这个牧场消失在江水中，这个冬天该怎么度过？
10月12日下午5点，“膨胀”的江水终于越过堰塞湖坝体，从涓涓细流到流水拓宽，大自然的“神来之笔”，让大家喜出望外。江畔房屋、江中树木，都回来了，在江水上游，草地，也在一点一点恢复。
异乡人：为“江水”让路的工程准备复工
离开家乡，外出挣钱，陈华去过很多地方，老家是川东浅丘，在海拔4000多米的雪山上修筑公路，他也一点不露怯。“西藏的工程都做过，早就没高原反应了。”离家1200多公里，陈华在今年6月进入甘孜州，他所在的建设公司，要在山里修一条牧民进出的公路。
如果不是因为对岸的山体滑坡，他还很难下到海拔3000多米的山头，看一眼别样的金沙江。“比老家的渠江宽多了！”不过，这江水，已经没有渠江那般汹涌澎湃。
山下出现了堰塞湖，山上的工程也停了，工程队要保障道路的通畅，让专家、观测人员尽快到达观测点位。刚刚搅拌好的水泥，凝固了，搅拌机和工程车停靠在雪山平地，窗户上落满白雪。
只有皮卡车还在山间跑着，最多的时候，每天要跑三趟，在1000米的海拔高差爬上爬下，尾箱里，塞满鸡肉的编织袋，堆在一起。要保障观测点的物资，工程队也变成了志愿者，拉帐篷、装食物，运送到观测点的帐篷。
昨日下午，陈华和几个老乡也站在山头上，寻找此前关注的几个点位，其中一个老乡看到过唐家山堰塞湖，眼前的江水，显然比当年看到的还要吓人，“这里面泥沙太多了。”他刚说完，一旁的藏族村民抓住他，开起玩笑，“嘿！是不是你带来的哦！”大家哄堂大笑。
“你看那棵树，离江水的直线距离已经有几十米了。”陈华转移了话题，居高临下，他也对自己的估测很有信心。常年与青山为伴，他的视力很好，江水退去，留在山林的一条印记，他也能够清晰辨认出。
他也知道，金沙江恢复正常后，工程也将再次恢复。这时的大山，将重归平静，山头聚集的专家、民兵、记者，都会一波一波下山去。
成都商报记者 宦小淮
摄影记者 王勤
文中扎西为化名
/ 最新进展 /
堰塞湖空中通道开通
疏散转移群众无一人伤亡
昨日，记者从省防办获悉，昌都市、甘孜州已成立联合指挥部，下设12个职能组，研究制定金沙江“10·11”山体滑坡事件应急处置方案和10个子方案，统筹多方力量推进处置各项工作。经省防指汇总统计多方信息，截至12日18时，甘孜、凉山两州已疏散转移安置11100人，目前均得到妥善安置，无一人伤亡、滞留。
目前，康定到白玉县城道路畅通，已开通白玉到现场空中通道，待气候条件允许，直升机将飞抵白玉县待命。堰塞体下游国道317线在巴塘县设置交通管制点，对巴塘县境内318线至西藏地区路段实行交通管制。
记者昨日从应急管理部了解到，金沙江堰塞湖坝体已经冲开下泄，堰塞湖水位大幅降低，截至昨日9时30分，堰塞湖水位已下降20.3米，对下游风险减轻。但原滑坡山体上已出现了50厘米宽、300米长的裂缝，再次发生滑坡的风险加大，并有可能再次阻断江面。
四川省水利厅总工程师梁军表示，鉴于上游来水量已小于溢流量，暂时不需要人工干预措施。
甘孜州西部13至15日
将有一次较明显降水过程
昨日，记者从省防办获悉，12日上午8时至13日上午8时，白格堰塞湖附近降零星小雨。据气象部门预报，16日之前，甘孜州西部多阵性降水，其中13日至15日有一次较明显降水过程。省防指将加密监测，每小时向西藏、云南及相关市州通报堰塞湖上下游水情，建立汛情通报机制。
成都商报记者 林聪 综合新华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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