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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谷灵溪李家峡

兰州日报 2020-07-02 06:57 大字

晓荪,本名孙学武,中国散文学会会员、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品入选《甘肃省新时期文学作品选》等选本,出版有散文集《雪落无声》《午后阳光》。

在黄土高原,一块石头都可能是珍贵的,很多人喜欢玩石。一缕水一定是灵动的,所有的孩子都喜欢玩水。水在石上流,那就是风景,让人赏心悦目。安定是黄土高原上一个比较干旱的地方,安定人几十年如一日坚持不懈地植树种草,现在植被大为改善。但哪里可以观石望水怡性逸情呢?其实我们一直在寻找。

大概是在七八年前,我第一次来到李家峡。从定临公路拐进一个叫文山的村子,砂砾路边,两排高大的白杨树在风中摇曳,目光穿过树干,能看到一畦又一畦深浅不一的绿色的庄稼似乎在赶着生长,黑黢黢的房舍和柴垛上空炊烟袅袅,周围鸡鸣狗叫。越往里走,耕地越来越少,两山越来越近,山坡越来越陡,路绝人稀处,正是李家峡口。

一缕水,宽不过两三步,深不过四五寸,在沟底清清浅浅地流。溪水两侧是坎崖,坎崖以上是坡,地上根本没有路。正犹豫间,看到一面破旧的三角旗。急切切地爬上草坡,竟有一爿平地,中间一座小庙,庙前垒着八九块扁石,下大上小,像一座塔。凭我在藏区旅行的知识,这应该是一种叫“朵帮”的小祭坛,汉民叫它玛尼堆,也正好印证了李家峡有“六字真言”石刻一说。但我记得地方文史学者王军先生说它是弥爷塔,似乎又不是一码事。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李家峡应该是一个神秘而灵性的地方,于是兴冲冲地往前走。趟过溪水,又趟过溪水,绕着石头溯源而上。一汪水潭挡住去路,中间飘着几株腐草,密密麻麻的小蝌蚪在周围傻傻地游摆。几只鸟儿在饮水,警觉四顾,终不忍去。一只青蛙跳上石头回望,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这里没有田地,但让我想起农事,想起鸟儿在别处害了庄稼,飞到这儿栖息;想起青蛙叫了百日,小麦就要成熟。

再往上看,两岸绝壁如削,若即若离,似固似顷。不知名的乔木长在石缝里,细瘦如箭,花灌木覆在石上,藤蔓从石上垂下,零乱如少年时尚的发型。沟底乱石奔涌,或圆润,或方正,或奇峭,如随意堆砌的几何模块,让人想起很久以前一次可怕的垮塌。溪水从石头的罅隙中汩汩地冒出来,在绿苔之中白花花的倾泻,如丝如缕,有点小瀑布的意思,更像是挂在石头上的髯口或者拂尘。

侧着身,抓着藤,手脚并用,攀上石门槛。幽谷倏尔开阔,谷底石没草间,平平坦坦,若有虎牛壮硕,如群兽下山。两坡草甸如绒,花开草尖,美若花床,山巅绿树四合,宛若绿屏。一屁股歇在地上,十指交扣枕在脑后,顺势躺倒在地。看天蓝湛明,云白如玉,沉浸在天然氧吧,疲惫的身体似乎一下子融化在自然,不留一丝清气。天地如此简洁,想起一句禅语,难得无我,释然当前。

从李家峡归来,我一直鼓动朋友到那里走走。结果有人单骑徒步,出了一身臭汗,浑身舒畅;有人步步观景,拍了一大堆照片,晒到微信朋友圈;有人带去了帐篷、烧烤炉、鲜肉和啤酒,在酒足肉饱之后大呼过瘾。唯一的遗憾,是没有看到“六字真言”石刻,当然我也没有。仁者爱山,智者乐水,一千个人眼里会有一千个李家峡,只要去了,身心就会得到一次滋养,这也很好。

此后不久,朋友约我去内官营镇看民俗博物馆,那里摆放着许多安定人曾经生产生活的用具、饰品和玩件,收藏极其丰富,让人无限眷念旧时的岁月。馆长杨树珍请大家留下意见,我说现在还不像展馆,就像个库房,需要删繁就简,梳理陈列。说完觉得有些唐突,但话已出口收不回来了。没想到过了不几日,杨树珍竟找到,跟我探讨一些项目规划、设计、基建程序方面的事情,他说想把李家峡打造成旅游景区,我表示了谨慎的赞同。

我开始关注杨树珍和他的李家峡景区。杨树珍的父亲杨瀛老先生是一位农民诗人,他的古体诗写得奇崛而自由,他竟然还是一位建筑工程师。杨树珍从事建筑起身,积累了一些资金后,又投资文化旅游,算是子承父业,开拓创建。这是一种情怀,是一种信仰,让我十分敬慕。毕竟,多少父亲希望后继有人,而多少后人又愿意步先人的后程呢?杨老先生教子有方,杨树珍无疑也是个孝子!

李家峡景区建设迅速推进,杨树珍在那里修建了人行步道、玻璃吊桥、软桥、茅草亭、坐凳,改善了行程,即使老人小孩都可以从容地一赏美景,从某种层面上说,我觉得这也是一种功德。还配套建设了滑草、滑水、跳床等设施,丰富了旅行体验,增加了旅游乐趣。他还举办了冰雪旅游节、野炊烧烤节等活动,使得景区人气急骤,收入渐长。这都是我从新闻报道和微信朋友圈看到的,所言者,无不流露出对家乡美景的骄傲与喜悦之情。

今年夏天,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又一次来到李家峡景区,杨树珍满面春风地等在门口接待。我是个健忘的人,如果他也和我一样,几年不见,应该认不出我了。我一边握手一边问:“杨总还认识我吗?”他说:“孙老师欠着我一篇文章!”一句说笑,往事如昨,证明还是老熟人,证明都是文化人,脾气相投,口无遮掩。杨树珍开着他的小越野,带着我们直接从右侧的山梁上去,又下到一个叫喊泉的水塘前,停下车徒步跋涉,去看李家峡的上游——马兰谷。

马兰谷连接了我上次造访的记忆。蓝格莹莹的天空沉静如海,白格里里的云彩若留若行,湿漉漉的风里含着浓郁的草香抚过肌肤,轻柔如浴。绕过溪水流过的湿地,几个人踩着软绵绵的草丛走,没有一点尘埃,天地如此洁净。哦,我们看见了马兰花,一丛,两丛,无数丛,直至铺天盖地占满了整个槽谷。它们匕首一样的叶子斜刺向外,像勇士一样簇拥着蓝花花,娇羞的花儿如蝴蝶翻飞,分外妩媚。

寸头似的高山草甸远处,忽地就长出几片林子,北山低矮繁密,像撑在手上的灯笼,南山挺拔突兀,似插在地上的旗子。只需要一群骏马、几头奶牛啊,它就成了欧洲草原风光,给人奇特的异域风情。当然没有,安定植被脆弱,实行封山禁牧,牲畜都是舍饲,不会游走在这里的。这都不碍事,只要有几个朋友同行,只要有美的畅想,最美的风景永远在路上,在心中。

谷底多了些水塘,柴油发动机突突地吼叫着,给周围地里的高原夏菜生长供水。内官营的高原夏菜颇负盛名,但高峰山上的莲花菜比川地里的每公斤还要高出两毛钱,就因了这股山泉水。偶有水烛在水塘里舒展着狭长的叶子,探出绒绒的毛腊绒。这种毛腊绒秋后晾干,是做枕头最适宜的填充物,枕着松软舒适,可以帮助入眠。如果大量采集毛腊绒,做成枕芯,再配以陇中刺绣的枕套,应该颇受经常失眠者的青睐,是很好的旅游纪念品。

风云突变。临到山顶,忽然烟雾弥漫,似乎微雨欲来。我正纳闷时,有朋友说:“麻地湾里和尚泉,烟雾毛雨不见天”,原来这早已是高峰乡的地界了。高峰乡是安定海拔最高的地方,气候湿润,曾有“宁教高峰烂,莫让安定旱”之说。在降水稀少的年份,高峰乡倒是得天独厚,这里的土豆以丰产著称,动辄就出一颗两三斤的“薯王”。没想到,我们这一走,从山底走到了山巅,已经跨过了两个乡镇。

在高峰天池和尚泉边,我们和杨树珍话别。感谢他全程陪同我们走过了整个李家峡,感谢他正在为安定人打造一个心灵的休憩处。这样茂盛、细腻、柔软,这样水淋淋的李家峡,我们期待着它越来越美,它也许会影响到安定人以后的生活方式,让生活过得更加滋润。我喜欢李家峡这个地方,也喜欢杨树珍这位朋友,我便认真地写下这些文字。

□晓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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