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用与审美:汉字书写的不同立场观照
书法的应用与审美立场，代表着书法（汉字书写）所具有的实用功能与艺术功能。这应当是一个相对抽象而理性的认识，若将这两个概念用反了，就会出现完全不同的结果，并引起一系列的误解与错觉。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没有明确书法应用与审美的区分，书法是以汉字书写的应用与实用为基本立场的，而应用立场的功能主要是强调的是实用功能，体现这个功能的基本标准就是“正确、规范、匀称、美观”。在这里，人们在概念上会产生一些混淆，容易把正确、匀称、美观当成是书法审美的基本评价，实则不然，确切地说应该是“正确、匀称、美观”是对书法应用的基本评价方式。
因为审美指的是汉字书写作为书法艺术的另一种功能的体现与弘扬，而书法艺术的功能的核心标准则是“欹侧、变化、表情与审美”。至于二者的联系则是由以汉字作为书写对象本身所决定的，汉字书写的基本功能就是应用与实用，而汉字书写作为艺术审美对象是有着一定的特殊约定的。二者都源于汉字书写，但二者具有完全不同的评价标准、评价体现与评价模式。
在新中国成立以来，就这七十年的汉字书写来看，可以说真实地再现了书法文化与艺术的双重属性，也充分体现了在不同的历史阶段，汉字书写被社会认同的立场与视角。让汉字书写实现了凤凰涅槃般的裂变与重生，这里主要指对汉字应用是否走拼音化道理的问题。就在这不断争议的过程中，汉字在不同文化观念的不断推进与转化下，不断明确并清晰着多样转换的观念与样态，最终定格为中华文化难以舍弃，也无法舍弃的基本文化载体与样式。
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之前，汉字书写以实用的立场，得到了全社会广大民众的普遍认同。在那个历史时期，人们把书法与写字基本上认为是一件事情。说书法概念的少，说写字问题的多。包括六十年代初，康务学给郭沫若写信，要求关注学生要重视毛笔书写汉字的问题。
而在郭沫若的回信中，仍然强调期望“培养中小学生写好字，不一定要人人都成书家，总要把字写得合乎规格，比较端正、干净，容易认。这样养成习惯有好处，能够使人细心，容易集中意志，善于体贴人。草草了事、粗枝大叶、独行专断，是容易误事的。练习写字可以逐渐免除这些毛病。但要成为书家，那是另有一套专门的练习步骤的，不必作为对于中小学生的普遍要求”。
在我们这一代人的文化学习实践中，写好字是语文课和语文教师的基本功。在当时的环境中，也没有人能够明确提出关于毛笔字与书法的本质区别。大多数爱好书法的人，都是从爱好毛笔字书写开始。对书法的概念以及专业立场的认知，只能说是我在九十年代，受过专门的，或者说专业立场的书法教育之后，才懂得书法与写字之间的异同。
但也就正是在社会极度关注书法艺术立场确立的同时，中小学教育中对汉字的毛笔书写受到了极大的忽视。应试教育的逐步深入与强化，毛笔书写汉字的基本素质要求被逐步消解。即使个别能用毛笔书写的人，大都是受到书法艺术立场的影响。在汉字书写应用与审美的交界中，艰难跋涉着。
因为人们拥有执着地热爱汉字书写的文化情怀，于是更加关注对书法审美的高端追逐。但必须明确，书法的艺术审美是一种约定俗成的精神指向，是一个永远望不到边的诗境与远方。而汉字书写的实用功能，即是人们在生活工作实践中，需要实实在在记录与应用的基本手段和工具，更是引领人们走向精神远方的文化载体和核心元素。
马国俊、教授、国家一级美术师（正高二级）。现任甘肃省文学艺术界联合会副主席、中国艺术研究院书法院研究员、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
□马国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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