芋叶田田芋花开

这“芋”，指的不是我国南方的芋头，也不是北方的“红芋”（红薯），是指我国北方普遍种植的一种农作物——“洋芋”，学名叫马铃薯。洋芋最早出自南美洲的冷凉山地，国人称它“洋芋”，似乎也在情理之中。它在我国种植，已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了。

洋芋喜荫、耐寒、耐旱，皮实、好活，我的家乡在祁连山的余脉间，洋芋生长得特好。在我们甘肃有许多地方都种植它，当年，它是不算主粮的主粮。因此外地人称我们是“甘肃洋芋蛋”。

春天，人们播种完小麦、豌豆等，就赶紧把窖里储存的洋芋拾出来，女人们用刀把有芽眼的地方剜切成一个个的三角棱形种块，用草木灰拌过，在天朗气清的日子，男人在黄土地上犁出一条条沟垄，女人、孩子紧随其后，把种块以5寸左右的距离，均匀地丢进犁沟，最后轻轻耱过，把种块严严实实地埋进了土里。一场春雨过后，种块上长出的芽儿，便探出头来，张望外面的世界。

山里人整天忙忙碌碌，还没有来得及仔细端详洋芋苗的模样，那些嫩苗就长成了粗壮的秧蔓，长齐了叶子。妇女们就像被它惊醒了一般，急忙背上粪篓，拿上铲子，向洋芋根部施肥、培土。两三天时间，就把洋芋垄沟壅培成了一条条塄坎。那些洋芋就像吃饱了奶水的孩子，长得更欢实了。那些卵形的叶片，犹如小孩子的手掌，在风中噼啪拍响，这声音遮盖了麦浪的涌动，好像天下是洋芋的。雨后，洋芋垄条条的墨绿，那健壮的绿，连洋芋自己都不好意思了，于是就悄悄地开放出白色和紫色的花朵。庄稼人看着满地“疯长”的洋芋，古铜色的脸上，泛起了幸福的笑容。夏天，我望着绿叶连天的洋芋地，芋叶上的露珠，在阳光照耀下闪烁；那些花朵，各个就像朝天劲吹的小喇叭。心中便油然升起赞美这田园景色的欲望，但我也深知自己肚里没有几滴墨水，我只好化用《汉乐府·江南可采莲》中的诗句，以“芋叶何田田”来形容生长蓬勃茂盛，鲜花竟放的景色。

秋日里，庄稼人收割完麦子、豌豆，忙着打碾。“磙子响，洋芋长”。这个时节，在秋风秋雨的催促下，正是洋芋块茎迅速增大的时刻。洋芋深绿的秧叶，在阳光照耀下仍然生机勃勃，一股顽强的生命力在山地中流淌。

几场寒霜之后，庄稼人打完场，该收洋芋了。男人们吆喝牲口，扶着犁头顺着垄沟翻犁，女人、孩子紧追快赶，忙着把洋芋拾进背篼、筐篮。拾满了，往地头一倒，接着再拾。这样的翻犁、拾掇，在一块地里要进行两遍，但总有洋芋遗留在地里。男人们望着大堆的洋芋，满足地笑着说：“留一点，让娃娃们‘搜窝子\’打野食去吧！”接着，他们就用架子车和毛驴把洋芋和秧子运到家里。洋芋下窖储存，带叶的秧子搭在墙头上，风干后破碎，它就是上好粗饲料——庄稼人的日子，总是这样精打细算，什么也不肯浪费。

记得前三年，我回家过年，到家已是腊月二十七日，母亲和弟媳做年菜忙不过来，就在炕洞里烧了不少洋芋，让我解馋。我吃着母亲烧的洋芋，就像走进了夏日绿叶田田的洋芋地。还想到，洋芋可以做出“土豆烧牛肉”、“拔丝洋芋”“洋芋丸子”等特色菜肴，摆上酒宴餐桌，招待贵宾，也可以切丝、炒片，亦可丢进炕洞里，烧出“外皮焦黄发脆，里面沙甜”烧洋芋，作庄稼人的日常饭食。洋芋这不显山、不露水、能上能下，朴素、纯真的品格，令人肃然起敬，这不就是庄稼人质朴的品格吗？以前，外地人称我们是“甘肃洋芋蛋”，那是说我们“穷”，说我们“土”。如今，我们甘肃人靠洋芋脱贫致富，洋芋已经销到了港、澳，销到了国外。洋芋，已经被勤劳朴实的甘肃人打造成了一张特有的甘肃的名片。我爱洋芋，我爱美丽、奋发向上的新甘肃！

□赵智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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