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城的南北 □黎峰
夜晚到达一个城市,如月下观美人,朦胧中愈觉其美。我们抵达韩城时,天上群星闪烁,地面灯光璀璨。韩城光影绰约,如梦如幻。城区里车流稀少,清风徐徐。都市的流光溢彩与来自山野深处的清新空气,让我们瞬间喜欢上了韩城。
韩城北边有“鲤鱼跳龙门”。站立龙门古渡口,极目皆是沙土。沙土干硬发白形似石块,一捏却碎成细末。沙里有土。据说在黄土高原种地时,要在泥土里掺沙,以便让田地变得松软。龙门渡口的这些沙土,当是从黄河中上游冲刮而来,在这里组成了白色的堤岸。
古代时期,黄河激流在龙门受阻,惊涛拍岸,声如龙吟,古人称此地为“龙门”。黄河咆哮万里触龙门的景象,今天已经难以见到。但两岸高耸的峭壁,赤红的山体,游船如在高楼夹缝中穿行,仍能让人想象此处的凶险。1949年,龙门上架起了桥梁,此后又有了公路桥和铁路桥。龙门作为渡口,船帆过江、百舸争流的场景,也成为历史。
往事越千年,幸留传说在。“鲤鱼跳龙门”的传说,是说大禹凿开龙门后,上游鲤鱼被冲到落差十多丈的下游,鲤鱼们无法溯流返回故乡,集体发出抗议。大禹夫人涂山女便对鲤鱼们说,她可奏请玉帝恩准,能跃上豁口者,马上点化为飞龙,上天尽享荣华;而跳不过龙门,只能怨自己生来平凡,就不要再抗议啦。从此,每岁季春,“大鱼汇集龙门下数千,上者为龙,不上者点额爆腮”。现代科学解释跳龙门的“鲤鱼”其实是鲟鱼,属江海回游的鱼类,产卵多在江河上游石砾底质的急滩地带。它们从下游跃过龙门,是要寻找理想的产卵场所。
“鲤鱼跳龙门”是韩城最美好的存在。在司马迁生活的时代,“鱼龙变化”“身登龙门”象征身登高位,人生显达。“鲤鱼跳龙门”象征进学中举、金榜题名则始自隋朝科举时代。所谓“逆流而上、百折不挠、奋发进取”则是今天有些大而化之的说法了。
从龙门古渡口南行四十余公里,即到大名鼎鼎的司马祠。登上陡直的司马坡,油然而生朝圣的心情。这段原名“韩奕坡”的古道,始建于春秋战国时期。漫长的历史时期里,是进出韩城的唯一通道。司马坡全用青石条铺就,现存的石条为北宋时铺设。岁月磨去石板棱角,古道嶙峋斑驳,越发让人觉得雄浑厚重。司马迁曾经在这道上千百次行走。他当时应该是坐着牛车或者骑着驴,在陡坡上一心一意赶路,定然不会想到,自己的名字会跟这条道路永恒地联系在一起。
天下古道多兮,若无司马迁,何存韩奕坡?若无壮阔的韩奕坡,又有什么能衬托出司马迁祠的古朴威仪?记载历史的文字往往简约,文字背后的历史却耐人寻味。西晋永嘉四年(公元310年),汉阳太守殷济向朝廷上表修建司马迁祠。汉阳在今甘肃天水一带,并不管辖韩城。但殷济是韩城人,他要为家乡办件实事。西晋皇帝姓司马,是三国时期司马懿后裔。而现存的司马迁衣冠冢,据说是元朝统治者下令用砖修砌。
司马祠建在高山上,而“鲤鱼跳龙门”的龙门位于低洼处。韩城这两个影响最为广泛的景点,地理位置上的一高一低、一南一北,是冥冥中的天意安排,还是我“想多了”的有意附会?
“鲤鱼跳龙门”和“司马迁遭受宫刑”的故事同存一城,在追求小我幸福的旁边,就有追求伟大的传奇;在吉言祝福的旁边,就有狷介耿直的传奇;在追波逐浪的旁边,就有高山仰止的传奇。生长于“鲤鱼跳龙门”的司马迁,无疑是一个官场的“异类”。难道他并不看中“鲤鱼跳龙门”那种世俗意义上的出人头地,而只是要保持本心,做一个清醒的、不违良心说话的“人”吗?
走近韩城,就是走进司马迁人格独立的伟大精神。记住名人,更应该记住他的精神。司马迁让我们看到了敢说实话、勇于发出自己声音的人有如天上的月亮星辰,即便暂时有乌云黑暗的遮蔽,终会发出耀眼的清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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