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曲(三首)
◎杜娟
岭坝村
我赞成这些石头,它们剥离时间
像人类那样走进生活,一部分
去铺垫乡间村道,一部分砌成一堵堵墙
房屋也是石头筑起,有些厚重的重叠起来
摞起石磨或者几面鼓的模样
在一个队伍里并肩作战
集体不言不语,一同把一个
村庄爱成一个高尚的家
岁月可以证实,每一块
石头有丰富的往事
如果像过去一样只是为了活着
它们会选择
其它什么别的地方
物转星移,石头开始与人间
共烟火,同生息
对人类的事物有了发言权
试着去熟悉岭坝村的雷电风雨
同意山顶第一缕光表达的欲望
一直以来,石头匍匐着身子
但它有态度和愿望
人类和鹰目睹了这些谦卑的表达
土桥子村
杯子里盛满了葡萄酒
这里多半的成份是人间的花香
初冬,架子上垂下的叶子还存在表情
葡萄已不在了,它需要去面对
生命里的另一种状态
一口酒灌进嘴里,再倒,再灌
酒在身体里鼓动,发出葡萄的声音
这些充满热烈的温度,像一个人尽力展开的
一张有表情的脸,让心脏欢愉
我想申请自己也是一颗葡萄
就做土桥村山坡上被太阳晒着的那颗吧
当世界安静下来时,还可以再给人类
一些热度和快乐的心情
你说呢,阳世间的土地有不一样的内容
有些地方反反复复只是路过
有些地方还可以使人忘记世界的病
有的地方有过留下来就不愿立刻走的心思
这种时候,很愿意把好的东西
记录下来讲给相关的人听
柿子红了
舟曲就是这样,一声轻唤
一串红灯笼反复打开
可以允许,树上最后一片叶子甩手而去
后来的柿子,无牵无挂
在光秃秃的树枝上晃荡
太阳保留了另外的想法,把声音
变成颜色,声音有了奔走的前方
舟曲的柿子,好些目光让冬天赤裸
一片光线堵住了一条山谷
几个人提着柿子在树下说话
还像灯笼一样东奔西走
一个地方以及一片土地
有适合它的早晨和黄昏
我选择尊重
包括那些语言以及果实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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