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西才让的桑多河

甘肃日报 2020-08-27 06:31 大字

何延华

扎西才让扎根故乡甘南,一直致力于创作富有藏族文化元素和地域色彩的现代诗歌,在创作主体性和诗歌内容上,彰显了浓郁的人类学诗学特质。从人类学诗学的角度出发,扎西才让是以一名人类学的观察者和民族志诗性写作者的身份创作的。他的诗像一面做工精巧、装饰华丽的镜子,映照出了意象斑斓、涵义丰富的藏文化及其传统。从故乡杨庄到桑多河、桑多镇,再到甘南,诗人构筑了一个空间的诗学,也浓墨重彩地勾勒出一幅人类学诗学的画卷。

扎西才让的诗歌,与一条河流紧密相关。它的名字叫桑多河。

众所周知,诗歌意象和物质对象并不对等。桑多河是诗人将两条物质河流——甘南藏族自治州夏河县境内大夏河和穿越合作市的多河“合二为一”,在想象中“创造”出来的一条“诗性河流”,用以承载他随波漫游的诗歌小船。他给它命名,在它的启迪下建立起一个人类学诗学的创作疆域,“乌托邦式”的精神空间。他像人类学家那样追溯与它有关的历史,审视它的现在,设想它的未来,而它通过诗人想让它表达的事物,表达着诗人及其所属文化的一切。

这条来自主观、又超越主观能力创造的河流,敏感的读者可以理解和分享:它不是诗人经验的重复或物质对象的衍生品,而是经验本身,一个全新的存在。它被它的创造者赋予生命、情感、灵性和思想,如《桑多河四季》:“桑多镇的南边,是桑多河……/在春天,桑多河安静地舔食着河岸/我们安静地舔舐着自己的嘴唇/是群试图求偶的豹子/在秋天,桑多河摧枯拉朽,暴怒地卷走一切/……冬天到了,桑多河冷冰冰的,停止了思考/……只有在夏天,我们跟桑多河一样喧哗/热情,浑身充满力量/也只有在夏天,我们才不愿离开热气腾腾的桑多镇”。

诗人笔下的桑多河,集感性和理性于一身,它时而象征父亲、权力和雄性,时而象征母亲、奉献和母性,时而又融合了世俗与生殖,是一条文化意象复杂的河流。这些象征能延伸意识从而转化世界,利于抒情和表达哲思,而且这种想象的领域所产生的诗学,使诗人能够确定自身在社会、自然中的地位,完成身份的确立、个性的整合以及民族文化的神圣边界。将“桑多河”这一复杂的文化意象整合到可控状态,体现了诗人在想象世界中重新定义空间的能力,展现了一种特殊的现实:在这个“开放”的世界里,诗人是一个探索并思索的“人类学家”的形象,而河流本身的神秘莫测、随物赋形、刚柔并济,又暗合了藏族文化的源远流长,博大深邃,深具人类学诗学的意义。

瑞士思想家阿米尔说:“一片自然风景是一个心灵的境界”。在扎西才让的诗性想象中,桑多河有时呈一种哲学上放大的状态(这多表现在《诗边札记:在甘南》卷五“桑多河畔”中),是一种放大的诗学。通过放大河流,缩小自我,河流的形象得到了极大的凸显,人与自然的矛盾上升为人性与神性的矛盾,最终在人对自然的敬畏、对宇宙人生的顿悟、乐观与豁达中达成和解,实现人格精神的澡雪和升华,从而完成了人类学诗学的想象。有时,桑多河又呈一种哲学上缩小的状态,如诗人写桑多河的涟漪,怒涛,河畔的景色,河边的人物,小镇,牦牛,甚至一棵蒲公英……想象中河流比例的变化,也改变着诗人主体的感知:放大河流时,他时常体验到自身和人类的渺小,联想到生命的有限、脆弱和必然死亡的结局,和对时光流逝、“逝者如斯”以及人类终极命运何处的感叹和思考;缩小河流时,他感受到的是俗世生活的美好,平淡人生的真谛,以及对现实人生的满足。在此基础上,诗人将“桑多河”具象化、人格化,映射并强化其文化的悠久历史、浩瀚内容,“诗意地栖居”(德国诗人荷尔德林语)在青藏高原大地上的藏民族善良、诚实、沉稳、坚韧的民族性格。

无疑,桑多河给扎西才让以庇护,它是他想象力的银河,创造力的来源,自我选择的归宿。

“我相信一切艺术都是从当地产生,而且必须如此,因为这样我的感官才能找到素材”,“地方性的东西是唯一能成为普遍性的东西。”这是彝族诗人吉狄马加,在为四川民族出版社推出的藏族青年诗人诗丛总序《一切诗歌都从“当地”产生》中,为了鼓励全国少数民族作家“走向土地”,走向本民族的历史、文化而引用美国诗人威廉·卡洛斯·威廉斯的两句话。扎西才让坚守甘南,创作了大量富有民族特色和地域特色的诗歌作品。作为藏族母语文学和藏族当代汉语文学的写作者,扎西才让在和中国主流文学水乳交融、一起前行的同时,始终没有忘记从本民族和本地历史文化、世俗生活中寻找素材,创作具有人类学诗学性质的文学作品,这种创作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桑多镇》,扎西才让著,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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