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景里的主角

兰州日报 2020-10-12 02:33 大字

郎木寺

站在这家临江宾馆的窗前,窗外的郎木寺就是一幅立体的画卷,徐徐展开,清新明艳、摄人心魄地跃动、渲染于眼前。

迎面的山崖刀削斧凿,似冠冕、似书摞,而崖顶上的松柏苍郁如黛,与石崖的赭红形成鲜明的比对。山崖下可见寺院的一角,飞檐翘角峥嵘于苍松翠柏间,金顶、红墙、粉壁、苍翠,朦朦烟霭,如诗如画,宛若仙境。仿佛是山峰林木间自然的衍生,没有一点儿的违和感。寺院对面的山峰嵯峨孤拔直插云霄,苍青如铁,山巅间一片白雪抹过,圣洁而冷峻,给山峰平添一种妖冶的魅惑。山峰下起伏的褶皱,有一面林木森森,而另一面却碧草茵茵,浓淡相宜,精美有致,自然天成。雨后的乏云翻滚如浪,搅动的原本沉寂的图画里风声飒飒,涛声阵阵。一只硕大的苍鹰纸片样滑翔在云间,姿态闲适而霸气四溢,仿佛一位巡视领地的酋长。山坡下院舍幢幢,暮霭氤氲。偶尔有一两位喇嘛出现在路旁、山道间,绛红的僧袍给忧郁的山间增添了一缕亮色。窗下的白龙江怒涛汹涌,浊浪滚滚,仿佛真的是一条发怒的苍龙,咆哮着向山外的山外奔去。怎奈它无穷无尽的身躯在山壑间奔腾了千万年之久,都无法挣脱山的桎梏。

走出宾馆,我们循着一条小路向山上爬去。不多会,就见到围在寺外的一圈儿转经筒组成的长廊。但此刻的转经筒下人影寥寥,清冷沉寂。顺着经筒的走廊蜿蜒盘旋而行,走了不长的一段路,眼前豁然开朗,原来已走进了寺院前的长坡下。在这里,上上下下的人流骤然多起来。坡的下方耸立着一座雄伟的牌坊,牌坊上书“郎木寺”三个金色的大字,恰似名片;坡的上方是层层叠叠,依山矗立的佛殿、僧舍。

顺着弯急坡陡但尚且宽阔的山道向上走,便进入了佛殿的群落。高大、巍峨、雄壮,依山势而高高耸立,与山势浑然一体。散发出的煌煌气势让人不由的心生敬意。与拉卜楞寺不同的是,这里的佛殿几乎都是殿门大开,允许游客将鞋子脱在殿外,然后赤足进殿礼拜、参观。有的殿堂内还有值守的僧侣。虽已暮色苍茫,但游人依然熙攘如织。礼佛的、拍照的、远眺的,但都鲜有人喧哗嬉闹,与佛殿原本的肃穆保持了高度的契合,仿佛冥冥中有一种力量在此潜移默化着人们的意志。因依山而建的缘故,站在高处佛殿前的平台,下面一层殿堂的金顶就能近距离的看到、感受到。虽时近黄昏,天阴光暗,但大片大片的金顶依然是熠熠生辉,光明四射,富丽堂皇,冲淡了不少略感压抑的气氛。我甚至触摸到了砌在殿墙上端那赭红色的、极具层次感的、独特而神秘的白玛草。

郎木寺的佛堂殿塔于庄严中不乏亲和之力,邈远里却透着平易之相。它似乎不介意让所有来者都沐浴在自己的领域光芒中,不介意扰攘的人群踩碎自己寂然空净的禅定。细细感悟,凡此种种,都似乎是无声地演绎着红尘与净土间的辩证依存。

甫出牌坊门,山坳下喧嚣的滚滚红尘便扑面而来。车声轰鸣,人声鼎沸,伴着白龙江的轰轰吼声,让这方世界在瞬间升高了几度温热。在山下,路过白龙江桥时,我看到了一座横跨在江面上的水磨房,虽然早已退出历史的舞台,但它依然顽强地展示着时光里的辉煌,诉说着郎木寺的曾经过往。江边,一条不规则的街道弯曲着延展开去,镶嵌着鳞次栉比的各类商铺。在一处商铺的墙角下,一股江水突兀地分出来,桀骜地冲撞着墙面,再从商铺前的小渠里箭一般射去,在不远处重归江中。除了生意火爆的餐馆之外,商铺大抵显得清淡冷落。餐馆以川菜馆为众,门店皆不大,但都熙熙攘攘人满为患的样子。据说这条街道是甘、川两省管辖各半,可徜徉其中的游人谁愿意去分别这些呢?

夜幕笼罩下的郎木寺青溟溟一片。山峰、寺院、各色景象都沉寂在夜色里,静谧里蕴蓄着一种玄妙的无法言说的神韵。没来时,我将郎木寺当做一处秀色可餐的风景向往着;来过后,我才发觉郎木寺就是郎木寺,它是一处内以超脱红尘,却又外以接续世俗的梵土净地。景在寺中,寺在景外。它才是这幅风景里的魂魄、主角。它根植于风景里,而风景又旖旎在佛光中。

有人说郎木寺是“东方小瑞士”云云,这对于没有去过瑞士的我来说,完全没有如此类比后生发的遐思。在我的眼里、心里,郎木寺就是郎木寺。是独一无二的、无与伦比的、美轮美奂的郎木寺。是中国的郎木寺,甘南的郎木寺!

郎木寺之行,匆匆来去的一次邂逅,却酝酿成挥之不去的缱绻情思。

□韩德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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