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曲,草原写给自由的抒情诗

□曾龙

从兰州出发,数小时的跋涉,到玛曲草原时已至傍晚。夜晚的玛曲草原模糊了辽远的壮美,一切笼罩在黑色的朦胧中,如面带纱巾的女郎,等待黎明挑开它的神秘。

前往玛曲草原的路上,荒凉的大地写满了凄凉的苦涩。尘埃像皱纹般布满在干涩的房屋上,世界顿然以一张无言而沉闷的脸展示给游人。这里是玛曲草原,离它不远的荒原处,将大地的主色调以一种极为锋利而沉重的震撼掠过我的双眼,随刚烈的风直击我柔软的内心。

中途在一座无名的庙宇前下了车,漫步前行,一种无声的召唤在我耳畔响起,呼啸的风声,颂咏着这片荒野上最为柔软却穿透一切的东西。让自我的孤独在生命中有了重量与意义。伫立在这辽远的荒原上,沙粒般的自我被不断地放大,得到净化。

天空纯净可触,车往前开,仿佛悬浮于天际一般,享受着自由而欢畅的快意。这时,灰色的土地上忽然闯进了一片碧绿,“是草原!是草原!玛曲草原!”我心中不停的嘶喊道。

远处的毡房像从天空不小心滴落的乳汁,在这片无际的碧绿上,连呼吸都是草原味的。

雪山环绕着玛曲草原,野花点缀着漫山遍野的绿,不停有昆虫的叫声,合奏成这片草原的交鸣。我觅着一个特别响亮的叫声,悄然走了过去。只听见一只像蚱蜢的昆虫正喧夺着这片草原的寂静,正当我准备去抓它时,它却机灵的飞走了。我便追着它,像个孩子一样,开始在草原上狂奔起来。于是,这片交鸣间回荡的,又多了一个孩子用脚步和童趣唱出的诗。

没有了黄昏的护佑,风开始走近了花朵,解开了它囿于阳光的紫色倩影。夜色渐渐压低了呼吸,连草原上唯一的马蹄声似乎都快凝止了。玛曲草原的夜就是如此静默,静默到连一滴水的声音,就能简单溶解掉浩瀚大地。

爬上山坡,一团少女的红晕早已抹上天际,太阳还藏匿在地平线下。所有的凝望只能交由灰暗稀薄的云,接受等待的拷问。十分钟,二十分钟,太阳还是没有出来,而清晨的寒风却像刀子一样要剥去人的皮肉,让人颤个不停。我打趣的向身边的朋友说道:“真想帮那个太阳一把,将它拉起来。”

终于,临近六点时,刚刚天边浮起的那团红晕终于开始浓烈了起来。我赶快拿出手机,与所有人共同屏住了呼吸。

“出来了!出来了!”一个声音在心中激动的大喊。太阳如一颗火球缓缓的从地平线夺目而出,耀亮了整个世界。那一刻能听见的,只有这粗喘的呼吸声在伴奏着心灵的震颤。

这时,日光开始从双眸中逃窜出来,掠过草原,再次从我的双眸里钻入我的血液。我的血沸腾了,再也无法勒住我心跳的鼓点,只能任这鼓点声长出一双双翅膀,飞去草原,飞去雪山,飞去更远的远方。

吃完饭后,到了驭马狂奔的时刻。一开始马背上的颠簸让我有些心悸,但慢慢地越发畅快了起来。碧绿的空茫上,风渐次唤醒了春的生气。远方的雪山还残留着未散尽的积雪,静静覆盖在黄色的枯草上,冬去春来,死去和新生又继续着轮回的较量。直至瓦解了白与灰的主宰,将春的秩序重建起来。

到了跑马场,领头的马开始奔驰起来,其他的马看到领头的马奔腾后也都开始狂奔。在凹凸的地面上,无数的马蹄声渐渐谱成了一曲冲锋的号令。

行到中途,稍作歇息。只见远处的山坡上散落着许多正在吃草的马匹,如在绿色的波浪中撒下的豆粒。阳光的轻抚让一种别样的安详弥漫其中,恍然有如平静的河流在心中淌过。

启程,去远眺覆满积雪的山峰,去听马蹄声搏斗河中的激流。自然的芬芳会随时沁入心扉,虽然无人所知那是源于我们生命最为原始的奖励。在奔腾中,马群、积雪、山脉、树林渐渐被蓝天拉成了一色,而自我也仿佛成为了一道往前疾驰的蓝色闪电。

回到毡房已近傍晚,夜幕如一把刷子洗尽我脑海中的河流、山峰乃至整个玛曲草原。静静的坐在河畔凝思,粗犷的嗓音忽然从我的喉头滑出。我想要歌唱,哪怕只是个孤独的歌手,但也绝不能浪费这辽远的草原,奔腾的河流所给予我的自由。因为我知道,所有在玛曲草原面前的缄默,都是对自由的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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