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时光里醒来
(组诗)
日子
风,像漆黑的夜色铺下来
湮灭一盏灯的孤独,是拯救,也是扼杀
你我,是两粒蒲公英种子,悬浮在空中
灯光照不到,我们选择各安天命——
在夜色里盛开,也在夜色里凋零
在玛曲
仰躺在黄河岸边的沙地上
涛声掩埋了心跳
天空,像一床巨大的被子
被调皮的风撕扯后,露出
一团团雪白的棉花
黄昏
西山坡上的白云,逐渐变红
向西的路上,我逆光回家
我相信,孑然的身后肯定有一条长长的影子
拽着我,不肯撒手
时光
从东山顶到西山坡,再到大坪梁
狼毒花开满西山坡,像我们欢快的童年
蝴蝶般飞来飞去,忘记贫瘠和饥肠辘辘
阿吉纳
洮河拐了个弯,就有了冲积扇
阿吉纳像孤独的央金,坐落在冲积扇上
身前是山,身后还是山。除了洮河的
日夜陪伴,再也望不见平川
甘南草原多云
我一直固执地低头,固执地赶路
像一只蚂蚁忘记了仰望天空
我一直固执地相信,天上的事物
离得太远太缥缈,脚下的青草和泥土
磨砺着内心的卑微
我一直固执地排斥,白天的到来
排斥阳光下那些越来越黑的东西
和越来越聒噪的生活
而此刻,甘南草原,多云
一片片乌云,正好为我的固执
找到了一个被践踏的理由
理由
我每天打开窗户,都能看到无际的白
无限的冷。高原,像极了
我早已去世的亲人,静止不动
我一边行走,一边在雪地上画出自己
雪也跟着走,我们兄弟姊妹
像一群羔羊围着主人,咩咩地叫
春天比时光更短暂,比梦更遥远
在一片雪花上,我修筑着春天的模样
仿佛,这就是我活着的全部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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