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乔:在高原上诞生的诗人

甘南日报 2018-08-06 09:29 大字

□花盛

高原的冬天来得特别早,每年十月初,天空就开始飘着雪花,寒冷无处不在。在这个陌生的小城,外部的寒冷使我一度倍感迷茫,甚至无助,唯有借助一行行文字陪伴我度过一个又一个漫长的冬天,也以此表达我内心难以掩饰的孤独。

后来,中国作协派干部朱钢来临潭县挂职,我便前去拜访。朱钢,笔名北乔,他平易近人,随和开朗,人缘极好。我们的交流也渐渐多了起来,有时候一聊就聊到凌晨,似乎永远有聊不完的话题。我是从小山村来到这里,他是从外面的世界来到这里,相对而言,我们对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尤其是北乔,对临潭比我更陌生,这种陌生感让我们有着各自的孤独。但这种孤独是可以彼此温暖的,我找他聊文学,他找我聊临潭的自然人文,当这两种不同的孤独在一起的时候,恰恰是文学成了我们的交汇点,成为两种孤独间的纽带和桥梁。用北乔的话说:“人生之路上,有太多的未知,遇见了,就是缘。”

是的,遇见了就是缘。北乔虽然从北京来,但实际上他的家乡在江苏,与临潭有着颇深的渊源。临潭(古称洮州),据史料记载,600多年前,这里曾上演了悲壮的南北大移民,数万随军家属从江淮南京、凤阳一带迁移至此,驻守着这片土地,繁衍生息至今。这就是北乔与临潭的缘,与高原的缘,也是与我的缘。地处青藏高原东北边缘的临潭,是一个汉、藏、回等多民族聚居地,既有藏汉文化的融合,游牧生活和农耕文化相映成趣,也有江淮遗风和古丝绸之路茶马互市的交汇……千百年来,这片古老的土地所散发出的独特光芒,照耀着每一个生活在这片高原上的人们,也深深地触动了北乔的心灵。

来到高原临潭的北乔,几乎每天都奔波在下乡途中。由于临潭山大,交通相对滞后,他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路上,但他却将碎片化的时间充分利用起来,阅读、思考和写作。他时常在下乡途中,一边用手机记录着见到的一切,加深自己的体验,一边也以此安抚山路坡陡弯急带来的内心恐惧。在高原生活,高海拔的因素,常常使人难以入眠。尤其当夜深人静时,一个人辗转反侧的时候,白天所见所闻便不断地在脑海里浮现,在内心沉淀,再浮现,再沉淀,就像一行行诗歌,流淌在夜晚,像一曲曲牧歌萦绕在无眠里。在这种情况下,他写出了人生第一首诗歌《你的名字叫相遇》,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尽管擅长写小说、散文和评论的他告诉我说:“真没想到!这至于我,确实是个奇迹。”而且他一再强调自己是“写诗的新手”,也是国内写诗起步较晚的一个。但我相信,这绝不是偶然,而是一种必然。

高原的一切都以强势的姿态进入他的生活,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他的感受和视角,触动着他的灵魂。北乔对高原是完全陌生的,空旷、孤独、荒野。但对他来说,这只是外在的陌生。隐约之中,他又在呼吸着故乡的味道,即江淮遗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又回到了自己的另一个故乡,尽管物是人非,所有的都变了,是个陌生化的故乡,但内在的江淮风情跟他的灵魂是相通的,这也是他跟其他过客或本土作家最本质的区别。白石山、庙花山,洮河、冶木河、冶海、干戈河,牛羊、格桑花、鸟儿,云朵、阳光、风、雪,藏族姑娘、老人、孩子、乞丐,村庄、寺院、牧场、商铺、毡房,青稞、油菜,洮州卫城、牛头城,青稞酒、酥油茶,经幡、浪山、拔河……从自然风光到人文景观,从城市到乡村,从陌生到熟悉,这一切渐渐走进他的视野和心灵,构成了他的诗歌创作元素,这一过程既有孤独,也有思考。他在孤独中抒写和思考,也在思考中重现另一个自己和故乡。

我是他诗歌创作的见证者,每次谈到这片神性的高原时,他的热爱溢于言表。他在《一个人的高原》中写道:“是高原为我提供了写诗的内在动力和外在叙述语言。”但我更相信,是孤独激发了他内心深处的创作热情,也是孤独为他打开了一扇诗意的窗口,真如纪伯伦所说的,孤独,是忧愁的伴侣,也是精神活动的密友。如果群山是波浪,那么高原就是大海,而他是漂泊在波浪间的一叶扁舟。他的孤独是个体的,也是群体的,代表了很多人的内心世界,这其中就包括我自己,在某种程度上,他的孤独也是我的孤独。10年前,我的老家迁移至1200多公里外的大漠深处一个叫广至藏族乡后,妻儿又生活在200公里外的碌曲玛艾镇,留下我在这片熟悉而又陌生的高原上孤独地生活,那种无依无靠的漂泊感和孤独感是疼痛的,甚至迷茫和绝望的。每当这样的时候,我便以分行文字记录着自己的孤独和思考,甚至连记录的过程都是忧伤的,而这样的生活仍在继续着,这样孤独还将持续下去。

当北乔把诗集《临潭的潭》书稿发给我,我一口气读完后,那种内心深处的激动和震撼是无以言表的。之前,每次读北乔的诗歌都是比较零散的,那时候,他每写出一两首诗就会发给我,与我交流,但我没有集中起来阅读过。《临潭的潭》分上下两部,上部是“高原诗经”,有着鲜明的高原特征;下部是“隐喻或辽阔”主要是内心的一种思考,较之于上部没有明显的高原元素,但却是在高原上引发的诸多思考和浓浓的乡愁。他的诗歌有温度,有亲度,有高度,有美度,有深度。毫不夸张地说,这部诗集可以堪称是一部临潭的史诗性著作。

看到这个书名,我第一个想到的是梭罗的《瓦尔登湖》。如果按字面意思,临潭是临近水潭。那么临潭的潭,则是一个人站在水潭边的一种体验和思考,无论这潭水是流动还是静止的,都是生命的存在形式。与很多靠想象来抒写临潭的作者不同,他在临潭生活的两年,是为临潭的脱贫攻坚工作尽心尽力的两年,也是孤独的两年,对高原临潭的一切有着独特的经历和体验。他用大量诗歌和照片的形式大力宣传临潭,诠释临潭。尤其是他写的组诗《临潭地理》,为临潭16个乡镇都写下了一首诗,这在我的阅读视野里,还没有哪个县受到诗人如此的礼遇。他以对临潭的爱,以自己的诗心和多方面的专长,让更多的人了解临潭,感知临潭,这既是对临潭,甚至甘南的“免费”宣传,也是一种“免费”的形象代言。在他的鼓励和指导下,一大批本土文学爱好者拿起了搁置许久的笔,开始抒写和讴歌这片土地和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和事,也在他的努力争取和推荐下,2018年6月20日的《文艺报》用整整两个版面推出“临潭文学,从高原走来”的专题,14名作者的散文、诗歌、摄影等作品集体亮相。不仅首次提出“临潭文学”这个概念,而且作为一个行政县的文学队伍和作品如此大篇幅地在《文艺报》整体呈现,在全国还是第一次。

我在这片高原生活多年,很多东西因太过于熟悉反而视而不见,甚至有意识地回避或忽略某些东西,很多时候,我的身体在生活里,但文学之心却不在现场。但北乔却不同,他既深入生活,接触、体验、想象之后,又随之抽离出来,从生活跳开,尤其在写作的时候,跟生活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让具象的东西在内心形成某种沉淀。这是我与北乔在诗歌写作上的最大区别,也是我从《临潭的潭》带给我的一种启迪。是的,好的诗歌,一定是内心沉淀的东西,是有意识的创作,而不是走马观花。我们不缺美景,缺少的是发现她灵魂的眼睛;我们不缺诗意,缺少的是一种文字背后的思考。

在短短14个月的时间里,北乔竟然创作出了400多首诗歌,这是一个多么令人瞠目结舌的数字啊!但我始终觉得,也始终相信,诗集《临潭的潭》仅仅是他诗歌创作之路上的一个崭新起点。

在此,我想用北乔《高原来客》中的诗句结束这篇浅陋的文字——

那遥远的地平线灯火通明

天穹下,明天的身影

伸手可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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