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山纪行

甘南日报 2018-03-19 00:00 大字

□浪子高云

青龙山,是后来在地图上查找到的,当时我们并不知道那座大山的名字。在地图上才知道青龙山背后是秋峪山,前面是前山梁,左侧是洮河。

——题记

青龙山像一枚楔子,已经被深深楔进我们拍照的经历中,以致几年以后,只要再次提起话题,我们依旧心有余悸。

那是二○一二年七月十五日,我和朋友马廷义早晨六点准时出发,往九甸峡库区羊沙口段的一座山上去拍照。

大约十点多钟,到了库区最近的一个沙厂,这里原本是一个被搬迁了的村庄的遗址,以前九甸峡水库没修建时,从这里往羊沙口洮河边还有一段路。但九甸峡水库蓄水后,洮河水位上升,库区内的水从沟口倒灌了进来,就淹到这里了。这儿就成羊沙河汇入库区的入口了。前面已经无路可走了,我们的车子只能停在这里。这个被搬迁掉的村庄叫舍科,是临潭县羊沙乡的一个自然村。村庄拆迁后的残垣断壁和一座小神庙还存留在岁月风烟中。其实,我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二○一一年我曾经和敏生贵、苟小红两位影友来过一次。

那一次因为没有找到上山的路,敏生贵、苟小红两位没能上山。我独自攀爬到了山顶,虽然欣赏到了高峡平湖的壮观,但因为上山时耗时太长,错过了最佳拍照光线,天色已晚,手机没有信号,无法和山下的两个搭档互通消息,为避免互相担心着急,只好随便拍摄几幅照片,就仓促下山。在下山途中才发现一条山径,顺着这条小径一路盘旋,从另一个山凹绕到山底,就到舍科这个位置了。

因为有了上次的遗憾,所以有了这次之行。这天,我们计划就从这条我熟悉的小径直接上山。根据我的印象,沿这条小径上到半山腰的地方,有个平坡,那里有个遗弃的牧场,牧场旁边山沟中有处山泉,我们就可以在那里补充饮水。

山径蜿蜒而上,蛇一样窜入蒿草榛莽之中,虽然是多云伴有扬尘的天气,但太阳还是热烘烘的在山体和植物上泛着热浪。随着爬山的步履,一层一层汗液从我们的额头滑落。十一点半的时候,我们终于到了有泉的地方,但仔细一看这算不上是泉,只是阴坡地上若有若无的渗水,被牧人用塑料管接到一个木槽中汇聚着,估计是以前村庄没有搬迁时给山上放牧的牛羊喝的。因为好久没有使用,木槽上绿茵斑驳,水的表面一层漂浮物,感觉很不卫生。想从塑料管中接水,却半响看不到一滴流出。在此补充水的想法打消了,杯中各自还有半杯水,我们很不在乎的继续上山了。

半杯水没走多远就喝完了,而山感觉越上越高。这时我们产生两种后悔,一是出发时没有带足够大的装水容器;二是不该嫌弃那个木槽内不够卫生的泉水。到达拍照位置时下午一点三十分。眼前苍翠的大山和碧绿的洮河这种高山大河的气势,让人用震撼和激动难以形容。拍照的这个山头由高而低向库中延伸,我们也由高而低寻找拍照角度,渐拍渐行。因为大量排汗,口渴得喉咙里开始冒烟,这时正值正午的阳光,拍照并不是理想的光照条件。我们就躺在一棵小树荫下休息,顺便等待太阳偏斜。

躺到太阳偏斜了,最佳光线并没有来临,而我们却因为干渴呆不住了。

我们要是往回走也就好了,往回走要由低往高重新爬山,爬五分之一的高度,再依原路返回。但现在来说爬山有些费力,而我们看到山脚下一处山洼处,可以舀到水库中的水,而且从那里隐约有条小路,可以通到舍科那里,我们现在往下走显然容易的多。

三点四十分,我和朋友决定由此下山。没有路,陡峭的山坡上半是蒿草半是细小的灌木,我们深一脚浅一脚溜下来,四点四十分到了山底。但这里还不是我们看到的地方,这里沿河岸都是一层楼房高度的悬崖,无法取水。我们要顺山坡继续逆水而行。朋友的体能已经完全因为缺水处于透支状态了,我们仅仅可以缓慢移动。当走到距看到的取水点不足百米的地方,我们彻底崩溃了。面前一处悬崖,这是一道竖立的石坎,从水中一直斜插到山体总体高度的五分之四处,我们根本绕不下去。这是我们在山上没有看到的。我终于明白了那条山径为什么要从那么远那么高处缠山绕梁而行。

我们没有带绳索,无法从悬崖上坠下去,必须重新上山,才能绕过这道坎,走上回家的路。

应该是野草莓成熟的季节,可这偌大一座山竟然见不到草莓的影子,别谈草莓,连一种熟悉的可以咀嚼的草也不见。马廷义比我年岁稍长,身体高大、思想成熟,长期和我户外运动,也算久经锻炼。但现在已经脸色蜡黄,搬不动自己九十公斤的身体了。为了减轻他的负荷,我背上自己的背包,把他的背包挂在我的胸前,他拄着棍子向山上爬行。每走三五步,他就需要躺下休息,一躺倒就昏睡了,我一再提醒不要瞌睡,因为山太陡,怕有危险。他总是回答:“没干、没干”。

天已傍晚六点多了,才上到五分之二的高度,忽然我看到老朋友拄着棍子站着也在打盹,我的心中突然闪过一丝惊悚……那一定不是瞌睡,我想。肯定是休克,因为血液黏度原因供血不足出现的休克?这是非常严重的事情。我的老友是怕给我增加心理负担,所以给我说没事,但形势已经不容乐观。我们要解决水,我们不能有所闪失……我内心产生微微颤栗,随机蹦出一个想法。我选了个地势让他坐好,决定去库中取水,他不同意,担心有危险。但我知道不去不行。我按刚刚想到的办法,把三台照相机加两个摄影包的背带连接在一起,把装干粮的塑料袋腾出来,拿上两个水杯再次下山。到了山底,选了一个石矶突出的位置,把塑料袋系在背带一头,在里面装进两个小石块投进库中,还算幸运,绳子的长度刚刚够。水打上来了,但袋子破了,打三次才两杯水。我自己先喝了个足,然后带了两杯,往回走。塑料袋从库里经过几次上上下下,破得几面漏水不能用了,要是这家伙不破,再提这一袋上去,那就可以改变形势了。

当我回到朋友跟前时,自己喝的那几杯水早已不见踪影了,口中依然是干渴。给朋友带的这两杯水,其实真的可以说杯水车薪。但这两杯水还是起作用了,十多分钟后朋友脸色明显好转了过来,蜡黄的脸面出现了血液的颜色。已经七点多了,我们又继续挣扎着往上爬。九点钟,天已经黯淡下来,才爬到约五分之三的高度,不但筋疲力尽,而且舌头又像瓦片般干燥,以致语音难以准确。我们不敢再继续消耗体力了,再说天黑了根本无法找到路径,只得寻找地点歇息。我们找到一处植被相对完好,没有明显流水冲刷痕迹的斜坑,或许是村庄没有搬迁时村民们搭建了窝棚的处所。我们决定就在这里过夜。马廷义坐下斜靠在背包上休息,不远处有几丛青冈树,树上有些枯枝,趁天光微明,我把周围那些枯枝一一搬了下来,竟然有一大堆。十一点左右,我们生了一小堆火,据说火光可以有效避免山野走兽误闯领地,同时也能避避夜间的寒冷。我们一边做出烤手状,一边清理一些杂乱的思绪。

天上堆起一堆乌云,我指望下一阵雨,可以凭借雨伞盛点水,缓解干渴。但我又不敢指望下一场大雨,因为一旦大雨来临,我们会有被山洪冲下这陡峭山坡的危险。过了一阵,乌云散去,又看见漫天星斗了。

活这么久,对于渴,现在才有了最直接的体验。我认识到,如果你对一种事物或现象不以为然,那一定是你仅仅处于想象而不是经历,当你有了切肤的感受,你就绝不会轻描淡写了。

马廷义已经靠在背包上昏昏沉沉睡去,呼吸也趋于平静柔和。我盘腿坐在火堆边,舌尖抵住上腭,想象夜空中一股清泉从头顶注入我的身体,涤荡我的干渴。渴并没有减轻,我发现在山上观赏星星却有诗一般的美妙。一群星星在山廓背后像梅花般被抛撒开来,在深邃的天空中悄悄散落,又有一群星星被抛撒出来……星星像飘落的花瓣,在变换着不同的方位,让人神思往返。隔河望见远处下达窝村的位置灯火点点,与星空全然一体。偶尔能听到几声咕咕鸟和狐狸的叫声,然后静谧得听得见心跳的声音,这个夜晚时间特别漫长……

凌晨两点后,朋友醒了,见我还坐着,说:“你休息会儿吧,我来执勤,现在好多了。”我见他确实轻松了,也就靠在背包上睡了,由他拢火“执勤”。

终于到东方发白了,我拿起杯子想在树叶上摇些露水,但树叶是干的,摸摸草地,只是略微潮湿,根本没有水珠。趁黎明潮湿的空气我们又开始爬山,我们明白,日出后又会无力挣扎的。地上看到了一种叫老鸦食的野果,因为还没有长大,只比米粒稍大,就顺手捡上几把满嘴咀嚼,还能稍微软和一下舌头。好在上山路基本走完了,也找到了来时的那条山径,顺着这条小径行走,心宽了许多。道边一株野杏树,上面结了些拇指大小的杏子,但都是“绿疙瘩”,朋友摘下一颗咬了咬,就不敢吃了,我硬是嚼了六七个,那个酸啊……但舌头确实柔软多了。

青龙山挺拔的身影沉静浑厚,他的周边群山荡着轻纱绵延千里。阳光穿透薄纱落在山坡和水面上,演奏出古典音乐的韵味……

现在该是拍照的绝佳时候,但我们却没有拍。不是缺少拍照的意识,只因没有拍照的精神。

七点半时,总算走到牧场旁的泉边了,木槽里蓄着满满一槽水。把漂浮物连吹带掠清理一番后,一口气各喝了六七杯——这泉水好清冽好香啊!然后取出干粮连吃带喝,最后躺在泉边没敢走,以致再次睡去……

当我们完全走下山时,日又正午了。这时,我才发现,我的老友昨天来的时候大腿绷紧的裤筒,今天全然像打旗子一样宽大了,这样的减肥效果让人惊叹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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