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驿站今昔 以渭源庆坪驿为例
(一)
在亘古、苍凉而漫长的丝绸之路上,历代官府为及时传递紧急军情和文书,特派军卒骑快马不分昼夜驰骋,于是便修建了驿道并设置了驿站(馆、亭如“老龙亭、后河亭”等、铺如“杜家铺、锹家铺、翠岩铺、薛家铺”等)。
春秋战国时期(前770-前221年),“凡国野之道,十里有庐,庐有饮食；三十里有宿,宿有路室；五十里有市,市有候馆,候馆有积。”
秦代(前221-前207年)由于大力修筑长城,驿路四通八达,在驿道上十里一亭,城镇有传舍。
汉代(前202-公元220年),张骞通西域,名将班超父子多次征战,甘肃古驿道上驿、传、亭俱备,但分工更细。驿马专供传递紧急公文；传舍专供官员和异国使臣住宿和乘车；亭专供一般商旅食宿。
隋唐时期(581-907年),甘肃驿道和驿站有了长足发展。随着唐蕃古道的开通,甘肃境内的驿道和驿站(馆)发展到了鼎盛时期,一般以三十里为一驿,驿站分为六等,按等级大小设置马匹、粮草和驿夫。仅甘肃境内就有驿道五条,即长安西域、渭州岷州道等,共有驿站210多个,全长约6280里。它的功能主要是传递公文、诏书、紧急军事情报；为官员、使节因公外行人员提供食宿、休息以及换马、换车、换人等,同时还承担贡品和小量公物的运送。唐代大诗人杜甫在他的《秦州杂诗》中这么形容驿道和驿馆的美丽景色:“今日明眼人,临池好驿亭。丛篁低地碧,高柳半天青……”
宋代(960-1279年)对驿递进行了改革:一是规定六十里设一驿；二是以军卒代替民夫；三是增设递铺(如大安的杜家铺、路园的锹家铺、庆坪的翠岩铺、薛家铺等):分步递、马递、水递、急步递。
元代(1271-1368年)疆域广远辽阔,对驿道和驿站的修建更加重视,驿道大多是官马大道,驿站数量最多时达1519所(包括今俄罗斯境内的驿站)。一般六七十里为一驿,最著名的要数河西走廊驿道,甘州(今张掖市)成为当时东西方物资贸易的大市场。蒙古王朝还根据军事、政治与经济的需要,以河西为中心建立了甘州至蒙古、永登至西宁、民乐至西宁、安西至青藏等六条辐射状驿道,加强了对西北各省区的统治与联系。
明代(1368-1644年),由于地方府、卫、州有较大变迁等因素,驿道的中心点有变化,但仍以东西走向为主,形成四通八达的交通网络。明王朝为防备北方外族袭扰,扩建了边防驿道、陕甘驿道、甘新驿道、甘青驿道、甘州驿道、甘宁(宁夏)驿道和陇南栈道。其中边防驿道有四条比较长的路线,即宁夏大边线、甘凉大边线、固原大边线和西宁大边线,各驿站以五里、十里、二十里、四十里路程不等,时有驿站1036所。现今的有些地名,如五里墩、二十里铺、四十里铺等,都是沿用古驿站里程之名。
清代(1644-1911年)仍保持驿站制度。据《甘肃新通志卷十九驿递》记载,清初渭源县庆坪驿仍有马20匹,牛15头,伕15名,岁支银1940两。清末有马45匹,岁支草料银810两,伕21名,岁支工食银226.8两,量留倒马银185.752729两(倒马银用于每年卖出老、弱、病畜,加价购进强畜)；设支直银55.2135942两,上列计银1277.7658671两。随后财政困难,军饷不足,驿传之费拖欠甚多遂减为庆坪驿原额马10匹,伕8名,每年由地丁项下留支各项银383.6两。庆坪驿在当时算二等驿站。庆坪驿站一直运行到民国二年(1913年)废除。驿道路线分为金城(今兰州)、狄道(今临洮)、庆坪、渭源、巩昌(今陇西)和漳、岷两条。清同治九年(1870年)五月,钦差大臣左宗棠督办陕甘军务,左部傅先宗来渭源县,左宗棠驻渭期间,在驿道两旁栽植杨柳树五万余株,被称为“左公柳”。
苍茫的渭源古驿道经过历史的刀光剑影和战火硝烟的洗礼,如今已被312、216、临渭等宽阔笔直的国道、省道、高速公路所代替。随着兰渝铁路的贯通,渭源古驿道更加生机勃勃,成为连接欧亚大陆桥的咽喉要冲,在这地区100多处的人文历史和自然景观得到充分开发和利用,古驿道尽展新时代的迷人风姿,成为中外游人和商客了解渭源的一个金灿灿的窗口。
(二)
庆坪驿(镇)位于定西市渭源县西北面,距渭源县城三十六里。东邻新寨镇和清源镇,西接临洮县尧甸镇,南与祁家庙镇相连,北与临洮县石家楼乡毗邻,是渭源县西北部的重镇。全镇辖14个村民委员会,4227户15465人,行政区域面积92.2平方公里,耕地面积41060亩,人均耕地约3亩。平均海拔2296米,平均气温5.5℃,是全县海拔较高,降雨量较少,日照时间及无霜期较长的乡镇。庆坪虽说是川,但沟壑纵横,素有10沟13坪之称:如周家沟、潘家沟、老王沟、贾家沟、禹家沟、木头沟、梁家沟、龚家沟、班家沟、线家沟和庆坪、肖家坪、柳树坪、祁家坪、贾家坪、翟家坪、毛剌坪、尚家坪、邓家坪、大坪、薛坪、红炎山坪、庙坪等。先民们早就生活在沟坪台阶之上。
庆坪历史悠久,早在新石器时代,先民们就在此繁衍生息,这里自古以来就是秦陇往来要道,是从西安到兰州必经之地。因为人们从长期行走中得知,这条路较直,无高山峻岭,大川大河,也无断崖绝壁的阻碍,物丰人稠,宜农宜牧宜商,匪患少,较安全。所以古往今来,官使不绝于道,商旅络绎于途。如:
西晋初,分全国为19州,173郡,1190县并于狄道县(今临洮)东南别置武街县(今庆坪)。北魏孝文帝延兴四年(公元474年),废晋置武街县。
唐,置翠岩铺。
宋神宗熙宁三年(公元1070年),知军事王韶带兵在庆坪置庆坪堡。
金熙宗皇统二年(公元1142年),置庆坪镇。
明太祖洪武二年(公元1369年),朱元璋派师西征,西征主将为徐达,副将为冯胜。四月,徐达、冯胜大军抵达巩昌(今陇西),元巩昌统帅汪庸举城投降。徐达留镇巩昌城,派冯胜率军西攻李思齐。此时,李思齐也离开了临洮府城,领兵东下,来到渭源与明军决战。
四月中旬,两军相遇。东面明将冯胜近二十万兴盛之师,锐气方涨,怒马突阵；西边,元将李思齐十万余众,困兽犹斗,拼命厮杀。激战两日,李思齐便兵撤关山,退守庆坪,明军紧随其后,咬定不放。就在战斗吃紧之际,留守临洮的赵琦并未率兵增援,而是“窃妇女宝货,藏匿深山中”。明军趁机由南路疾进,翻山越岭,绕道包围,“断思齐归路”。李思齐受困于庆坪的群山峡谷之地,进而无门,退而无路,只好长叹一声,下令全军投降。其所率各部族约二十万众,全部改从汉姓,被统籍于各地。至今,在渭源庆坪以西仍有一台墩,人称受降台,那便是冯胜为接受元将李思齐投降、举行典礼而筑的。
庆坪自西晋设置武街县,隋朝置武街驿,历经唐宋元明清至民国二年废除驿站,至今已有1750多年的历史了。
庆坪究竟何时建置驿站,史无明确记载。现有多种版本,多种说法。有学者认为始于隋朝,有学者认为始于唐代。认为始于隋的,主要见端于隋大业五年(公元609年)农历四月十二日,隋炀帝西巡《临渭源》一诗中对武街驿作的形象的描写:
萧萧秋风起,悠悠行万里。
万里何所行?横漠筑长城。
岂台小子智?先圣之所营。
树兹万世策,安此亿兆民。
讵敢惮焦思?安枕于上京!
北河秉武街。千里卷长旌。
山川互出没,原野穷超忽。
拟金上行阵,鸣鼓兴士卒。
千骑万乘动,饮马长城窟。
秋昏塞外云,霞黯关山月。
绿严驿马上,乘空烽火发。
借问长城侯,单于入朝谒。
浊气静高山,晨光照高阙。
释兵仍振旅,要荒事方举。
饮至告言旋,归功清庙前。
“北河(即禹河)秉武街”和“驿马上”之句,足以说明,早在1409年前的隋大业五年,即有武街真正当驿站使用。后来隋炀帝北上,登览关山长城,发思古幽情,另赋《临渭源示从征群臣》诸诗。西下关山后,他在武街驿(今庆坪)接受了党项可汗的朝觐,并接受了高昌、吐谷浑、伊吾等国贡献的方物。
唐“薛家军”的传说,在我国可以说是家喻户晓。其中薛丁山征西的故事更是脍炙人口。如果探寻故事的原型人物,那便是薛仁贵的长子薛讷。
渭源史话《唐蕃武街驿之战》载:“薛讷,字慎言,绛州龙门人,是薛氏弟兄中名望、地位最高的一位。在终其一生的戎马生涯中,他所经历的最关乎国家、个人命运的大战,莫过于唐玄宗开元二年(公元714年)发生在渭源武街驿(今庆坪)的唐蕃之战。”
薛讷、王晙均经此役大受朝廷奖掖,赢得蕃汉人民的敬畏。玄宗皇帝当即派遣紫微舍人倪若水到军营中去,陟升薛讷为左羽林大将军。回到朝廷后,又封平阳郡公(据传,今庆坪镇薛坪、薛家铺的薛姓人家,都是薛讷的后裔)。加封王晙为银青光禄大夫、清源县男,兼原州都督。王晙后来能够出将入相,首功就是在渭源武街驿之战。
胜利的欢悦,使玄宗皇帝激情洋溢,于是援笔成诗,吟成御制《平胡诗》。其一云:
边服胡尘起,长安汉将飞。
龙蛟开阵法,貔虎振军威。
诈虏脑涂地,征夫血染衣。
今朝奏书入,明日凯歌归。
其二有句云:
将出凶门勇,兵因死地强。
蒙轮皆突骑,按剑尽鹰扬。
角鼓雄山川,龙蛟入战场。
《赠王晙诗》云:
风扬旌旗远,雨洗甲兵初。
坐见台阶谧,行闻妖祲除。
综观史料,早在西晋初,庆坪境内就已设置武街县,隋时已有武街驿的记述,可见,武街驿的设置至今已有1500余年的历史了。重温丝绸之路驿站史,既有千古之悠情,又有高歌猛进历历在目的现实激情,对渭源古驿道和驿站的研究涉及政治、经济、军事、历史、地理、文学等诸方面,具有广泛的历史和现实的深远意义。驿站更是丝绸之路的黄金节点,有专家说现代通讯、交通公路、高铁、机场、港口以及星级宾馆都有驿道和驿站的基因不无道理。驿站是重要的文化遗产,建议有关部门要倍加爱惜和保护,要为庆坪驿作申遗工作准备,不能使遗产变遗憾。
驿站在我国肇于商周,兴于秦汉,盛于隋唐,扩于宋元,继于明清,传承两千多年。早在殷商甲骨文中已有“至”“履”“传”等字,又有“至来归、至往、至散、致人、传氏”等驿递起源的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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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源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渭源县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