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欠父亲一个电话

定西日报 2018-07-01 09:46 大字

□漆新平

父亲,在我的心中就是超人,就是天。所以,真的无法想象天塌下来以及没有父亲的日子,然而……

2018年5月31日一大早,刚刚起床的我,突然听到老家嫂子在电话里哭喊:“你快来,老爸衣服都穿不上了”。我真不敢相信我的耳朵,又一次拨通电话很严肃地再次问:“到底是老爸还是老娘”?因为老娘常年患病,而父亲除了腰腿疼痛和遗传的高血压外,其他器官、部位都没任何大问题。当嫂子再次重复“是老爸,老爸”时,我的脑子顿时一片空白,眼眶瞬间挤满了泪珠。停了一会,我才缓过神来,便吩咐梅朵(妻子)准备洗漱用具、行李,立即动身赶赴老家。就在妻子到银行取钱的时候,又接到现场朋友的电话:“漆哥,你别急,安全第一,老人已经去世了”。这一消息如同天崩地裂,一股撕心裂肺、悲痛欲绝的感受涌上心头。不久前,我在天水采访时,答应父亲六一回老家,但具体时间等我电话。如今,一向依赖的爸爸忽然离开我们,没想到我的电话成了他永久的等候,一时间无法用语言形容生离死别的心情……

梅朵怕我开车走神,示意她来开车,并安慰我说:“老爸活的时候我们待他很好,现在去世了我们也问心无愧”。瞬间,父亲的身影如同新近拍摄的纪录片,开始在我的记忆中播放。

父亲,在我家是一个伟大的角色,他的起早贪黑、不辞辛苦,都是为了给家人一个更好的未来。这个男人也从来不说我爱你,但他给我们的爱却是最为深沉和无私的。

父亲当年虽然聪明好学,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但由于家境贫寒,没上几年学就辍学回家务农了。所以,他在埋怨自己生不逢时的同时,把自己的所有遗憾转换成了希望,全寄托在了我们的身上。就是在最困难的时候,也只会说几句永不更改的话:“我没有别的能力,但是只要你们想读书,我就是挣死牛也不能翻了车。”

为此,父亲经常拖着瘦弱的身体,外出包揽各种木工、土建方面的小工程。那时,当地的机关、学校,私人院落都能见到父亲忙碌的身影。在烈日炎炎的夏季,父亲的衣服像被水沁过一样,紧紧贴在父亲突起的脊背上。

记得那时间,村子里的孩子大多初中毕业就回家结婚生子,经营小家去了,而我的父母亲却始终鼓励,坚持供给我们上学。当然,我们也没有辜负父亲的期望。1987年,姐姐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成都铁道学院后,父亲很高兴,因为这是他最大的心愿,也是我们附近十里八乡第一个女大学生,的确给家族争了光,父亲也高兴地合不拢嘴。高兴归高兴,但一千多块钱的学费必不可少。为凑学费,父亲四处找亲戚朋友借,奔波了几早上,才借到几十元钱,很多人都认为借钱给这样贫困的家庭,不知道何时才能还清借款,所以都不愿意借,父亲就这样到处碰壁,连续奔波一周才凑齐了钱。后来,我又考入了兰州大学,生活费学费再次催促着渐渐老去的父亲。不知何时起,也不知道谁给提供的学习机会,五旬的父亲竟然去县电影公司学习电影放映技术。时间不长,他便成了一名专业的农村“电影放映员”。

随后的近十年里,我们姐弟四人的学费和家里的一切开销都是靠父亲入乡进村受冻、挨饿放电影挣来的。那时最高票价只能卖两毛钱,虽然辛苦,挣钱也不多,但在当时来说我们家算是“情况好的”。

父亲虽然是一位地道的庄稼汉,但因为他喜欢读书,研究、制作生产生活中所需的各种工具、物品,经他手的东西(如镶的铁锹把子、手编木篮子、设计安装的电线灯饰等等),使用起来顺手、方便、美观。所以,他不仅是远近闻名的秀才,而且是心灵手巧的民间艺术工匠。因为父亲的勤劳和纯朴,家里的日子也越过越富裕,先后置办了录音机、缝纫机、自行车等家用品。而对于家用电器的消耗和损坏,父亲样样都会尝试维修,并且在他的一番鼓捣下,也都能正常启动和工作,这常常让我们很惊喜。印象最深刻的是家里那辆永久牌自行车,修修又补补不知使用了多少年。所以,直到今天,村子里人给父亲贴得最多的标签还是“老实”“聪明”“奇才”。

记得那是2009年8月,在我的强烈要求下,已经72岁高龄的父亲说服了妈妈,一起来到了兰州,在我的家——三益小区生活。几天后发现,每当午饭后或空余时间,父亲就会蹒跚下楼,也不知道他去往哪里,而且不到晚饭时间不回家。我也知道他不好下棋、不听戏,锻炼不能、散步无望。直到有一天我下班回家,在路过张苏滩一家铝合金门窗加工门店时,看见他正在给加工铝合金门窗的师傅打下手。我不解地问:“爸,你这是?”他一边继续帮师傅切割,一边回应我说:“马上好了,就回家吃饭”。回来的路上,我抱怨他说:“不好好家里休息,给陌生人帮那忙干嘛?”他笑着回答:“闲着无聊,帮帮忙时间过得快一些”。原打算让辛苦半生的父母亲享享清福,好好休闲几年,没想到就这样过了不到半月,父亲执意要回老家。迫不得已,我便买了车票,送他们登上了回渭源老家的长途车。

过了近一个月,当我再次回到老家时,偌大的院子里整齐地摆放着大量用于制作门窗的铝制品,父亲戴着草帽、茶镜,提着切割机,正在专心致志的为村里人制作铝合金、塑钢门窗呢。一杯茶的工夫就有好几个人上门咨询,定做铝合金门窗。

父亲的一生,是最无私的一生,也是最俭朴的一生。参加工作后,想让父母亲感受到贴心的温暖,无非就是给父母买买衣服鞋子,称两斤茶叶而已。可是每次打算给父亲买衣服、鞋袜时,他都会婉言谢绝,说给你母亲买就行了,自己行动不便,衣服鞋子都穿不完、穿不烂。每当看见他洗刷干净的衣服、鞋袜时,就想起了我的童年。那时的冬天格外寒冷,许多孩子都没有棉鞋袜子和毛衣毛裤,但我们姐弟四个都不存在这些问题。每到秋季,父亲就会下夜整理我们姐弟往年穿过的鞋袜,挤时间纳鞋底,缝鞋面,捻羊毛线,为我们拾掇新鞋子,编织新的袜子、毛衣毛裤。当时我的发小和许多同学都很羡慕我有个极其能干的爸爸。

父亲不同于母亲,父亲对我们的熏陶和影响是骨子里的。我们除了对他的依赖,更多的是保持着一份敬畏。很多时候,我们与父亲之间的交流,不需要太多的语言。任何的语言都是苍白的,任何的礼物都是暂时的,惟有心中那永恒不变的爱是最真切的。父爱会追随我们的一生,温暖地陪伴,而且不离不弃。所以,我们真不该吝啬一个电话,一次陪伴。父亲在世时,每当一段时间没有在电视屏幕上见到我或我的新闻时,就会打电话问我；“最近没出差吗?”我便知道他老人家没有见我,在了解我的动向,是否没有好好工作。等我“汇报”完我的行程后,他便开始记“流水账”:村里张三帮家里耕了那块地,付了多少工钱；今天在路上碰见李四,叫他来家里喝了一罐茶；村里王麻子家的牛被人偷了,他准备要找你等等。无论是见面还是电话里聊天,他都会提醒我:“现在政策紧,工作上一定要严格要求自己,做任何事一定要问心无愧,不能掉以轻心”。

中午十一点半,当我赶到家时,远远看到一副冰棺停在厅房的中间,亲人们都忙出忙进,嫂子、弟弟等人跪在厅堂内的草铺上,烧香烧纸。我走近冰棺,透过模糊的玻璃看见脸上盖着白纸的父亲时,眼泪夺眶而出,我跪在父亲的遗像前三叩首,请求父亲的责罚。妈妈哭诉着说:“全家人都担心我,怕我死,没想到没什么大病的他却因突发性心梗丢下我走了”。5月28号,我电话和父亲约好,让他等我回家的电话,没有想到从来不失信的爸爸这次却没有遵守约定。如今切好带回来的各种水果,好酒香烟,摆在父亲的遗像前,叫父亲尝尝。看着盘里满满的瓜果没有丝毫的减少,美酒原封不动,我湿润的眼眶再也无法收敛过多的泪水,我嚎啕大哭,因为我真的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无法相信父亲真的已经去世。

安葬好父亲后,我们姐弟四个陪母亲在家待了七八天。每当做好饭菜后,总感觉父亲就会回到家,一起吃饭,就像以前一样又说又笑,但是,父亲却一次也没有出现。我想父亲时,就会偷偷地念叨,把想说的话告诉父亲。可是,每次却都是我一个人自言自语,父亲从来没有回答过我。

如今,我深深地意识到:父母养育我们,用尽了最好的年华。而今,我们虽然已经拥有了爱别人的能力,却忘了他们也需要爱的呵护。我们用一部手机掌握着全世界,阅尽繁华,却忘却了自己就是父母的全世界,是他们最为精彩的远方。父亲曾经在电话中说过:“你不打电话来,我知道你忙,忙点好啊”。难道真得忙到连给老父亲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了吗?现在,多想听听老父亲的声音,然而,这,只能成为永久的记忆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我欠父亲一个电话,这辈子是永远接不通了。如今,这个电话便成了我心灵深处永远的伤痛!

近年来,定西市养老服务工作按照“党委领导、政府主导、社会参与、全民行动”的工作方针,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着力构建养...

渭源新闻，故乡情，家乡事！不思量，自难忘，梦里不知身是客，魂牵梦萦故乡情。渭源县，是陪我们行走一生的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