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诉灞陵桥
灞陵桥
□严森林文/图
在渭源县城的渭水源公园里，一条河水自西向东流淌，河上有座长虹般的木桥，名叫“灞陵桥”，是全国重点文物单位。“不去看看实在遗憾！”有位文化馆的干事建议我们务必去看一趟。可惜当时秋雨绵绵，汽车折道进了渭源县城，我们撑起雨伞在雨幕中前后只呆了20多分钟便匆匆回了兰州，但那座“桥”却一直静卧在我的心中。
兰渝线开通后，虽渐近冬寒时节绿色大多退去，但我依然只身一人乘火车去渭源专程观看了这座“灞陵桥”。因为是木质桥，桥的南北两端进口已被木栅栏封住，游人不能走上桥去近距离感受“灞陵”的高度、桥身的宽度及其历史的深度与文化的蕴涵，这是很大的遗憾。但毕竟我又一次接近了渭源县城这座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的标志性古建筑物。
渭源县在汉时为首阳县，清时隶属兰州府，以“地据渭水为源而名”。渭河是黄河的第一大支流，从渭源鸟鼠山始，拓出一片片坦荡的河谷，赴陇西、过天水，又达宝鸡、夙翔、岐山、咸阳、西安……全长818公里，流淌过多少时空，滋养了多少生灵，负载着多少人众的寄托，如今还在这片流域上尽显自己古朴的风韵与神彩。可以说，这座渭水源头的古桥更是一道静谧而言说不尽的历史见证。
眼前，灞陵桥依然静静横卧在渭河上，南北两岸的草木多呈枯黄色，大理石彻就的雕花河岸栏杆依然呈现着耀眼的银白色，河道中的渭水已被部分截流，河床上多有碎石、泥土露出底来，已没有了上次看到的轻轻流淌的渭水波澜。两面桥头敦实的砖房、紧闭的木栅栏门几乎与高高隆起离地悬空的桥身一个颜色：黑黑的，沉沉的，静静的。
灞陵桥是渭水源头的“第一桥”，渭源的先民们早就视作自己生存和生命的一部分。此桥冲垮了又建，建起来又被冲垮，但每一次都是一种桥与人的再度“涅槃”。据史料记载，明代洪武年初，大将军徐达将元军拆毁的渭水源头此处的桥重新建起，听谋士以笼装就木石投放河底垒作桥墩成功架成“灞陵桥”。后在清同治年间（1862年-1874年）、民国8年（1919年）几次重修重建，磨难不断。渭源人的智慧与心志总是在“涅槃”中升华，久之便成了渭源人心目中的“渭水长虹”一大美景。
但在这反复建桥的过程中足见渭源人不断拓展的聪明才智。起先是“平桥”，后为“纯木悬空拱桥”，而后终成为“伸臂曲拱叠梁单孔型廊桥”，廊顶飞檐，桥势雄伟，桥门墩实，桥上多有彩绘饰物。桥全长约40米，跨度29.5米，悬空高15.4米。正是这种特殊的木质结构的古典式的桥梁，被中国桥梁专家茅以升大加称赞为仅次于河北省的赵州同济桥，奠定了“灞陵桥”在我国桥梁史上的显赫地位，2006年成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可谓实至名归。
曾看过一张泛着陈旧黄色的老照片，上书“渭源县重建灞陵桥落成时之摄影民国二十三年七月六日”字样，当时许多头戴“瓜皮帽”身着长褂的人站在桥上和桥岸上合影留念，依稀中看到他们当时兴奋的笑容。1919年修建此桥，渭源人派能工巧匠去兰州参观雷坛河的木质卧桥。兰州卧桥是非常有名的，但渭源灞陵桥在后来的维修加固工程中变单梁为叠梁，又增设多处廊柱，是建筑技术上的一大跃升，显示着渭源人的创造力。不止在建桥科学技术上步步进取，精益求精，渭源人还为给桥状威，多次呈请中央及各界要人为桥题词置匾撰联，这样，“灞陵桥”不仅“如虎添翼，锦上添花”，而且随着日月流逝更加积淀了厚重的人文色彩与历史记忆。
站在南北桥房栅栏门口朝里面一望，那真是一幅色彩缤纷墨韵辉煌的人文景象：
启功和裴建准题的桥名“灞陵桥”，一蓝一赤，皆为金字；蒋介石题“绾毂秦陇”，厚重端正，令人遐想；于右任题“大道之行”，开阖精到，气贯天地；还有孙科题的“渭水长虹”，左宗棠题的“南谷源长”，笔力苍劲，自是一番深远美意。而何应钦题的对联“鸟鼠烟云足画图，灞陵飞雪饶诗思”，杨虎城题的“鸟鼠溯灵源，雪浪云涛，东行会泾渎黄河，函关紫气；秦陇资利涉，月环虹跨，西望是金城杨柳，玉塞葡萄。”更是满目花雨，大气澎湃，令人回味良久。
时间在流淌着。灞陵桥依旧横卧在渭河之上，仿佛在幽静地诉说着什么。忽地，我想到了兰州有名的“卧桥”。兰州雷坛河上的卧桥早已成为“记忆的碎片”，可能不少人尚不知晓九十八年前兰州卧桥就是渭源灞陵桥的模板，而后者却比前者更出彩、更见气韵，虽然今天兰州在黄河水车博览园和五泉山公园的西龙口谷里新建起两座仿古“卧桥”很有创意，榆中兴隆山前的卧桥，也颇美丽，但毕竟在桥梁的古典灵性与命运向度上走失了一回。
我在灞陵桥前静静徘徊，回味着人与桥和渭源剪切不断的内在关联，以及陇右文化曾经的显赫与今天的传承。当地有位热忱的徐姓小伙为我和灞陵桥拍了几张合影，于是灞陵桥通过网络静静且迅速地传向远方，引起明友圈不小的兴趣。也正是渭源的这位小伙用手机微信告诉我为什么此桥名作“灞陵桥”：“灞陵为古县名，在西安市东。汉文帝9年（公元171年），在其地筑灞陵，并命为县名。汉文帝死后即葬灞水（今灞河）旁。有一年渭河水大，淹了灞陵，渭河源头渭源县修建的此桥就叫灞陵桥。”
如此说来，“西风吹渭水，落叶满长安”的诗意与“灞陵桥”命名的立意原本是一样的深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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