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和文学的高度
杨光祖
随着人的岁数渐长,对故土的依恋也与日俱增,也逐渐认识到,一位优秀的作家,往往是和故土建立了一种特殊关系的作家,他们的根是扎在那片生他养他的土地的,外人是无法理解的。贾平凹称之为“血地”,是有道理的。其实,看作家如何进入故乡,某种意义上,也就可以知道他们文学的高度。
法国作家奥利维耶·托德写的《加缪传》,他对加缪生平的梳理,对他作品的评论,都很细腻、到位。尤其关于加缪与他的故乡阿尔及利亚的关系,写得真是让人深受触动。面对阿尔及利亚的命运巨变,加缪的心情是复杂的、巨痛的,但又无人能解,他只好沉默,因为,那是他的“血地”。我们懂得了他对故土的感情,也就懂得了《局外人》《堕落》等作品。
我曾多次就西部文学发表文章,里面也渗透着我对这片土地的深情。我发现有些作家把自己的故乡仅仅作为一种符号,或者不敢示人的难堪之地。这其实是有问题的。相对于小说家来说,诗人似乎更加超越,但真正的诗人也是有故乡的,没有真正走入故土的诗人,也不是好诗人。阿信的诗,就有那种让人战栗的草原文化和临洮的底色。牛庆国的诗,一直长在陇中的黄土地上,一想起他的《饮驴》,每次都莫名的感动。他真是黄土地的儿子,诗中充满着对那片土地的深情。那种深情,甚至都让人嫉妒。一个诗人,可以和土地如此密切。
离离的诗,我一直比较喜欢,也写过几篇评论。她的诗,都是她灵魂的苦吟,但我总觉过于自我,限于一己之悲欢。真正的大诗人,是要有家国情怀,甚至人类悲悯的。扎根在故土上,吸纳八面来风。最近读她的《中和村驻村手记》等近作,忽然发现她已经走出了那个封闭的自我,而成了家乡土地上的一棵树。她用自己的心书写故土,也书写故土上的自己。其实,故土对一位诗人的影响是包括伤害的。但这种伤害,也是故土的一种馈赠。女性总是善良的、易感的,做过驻村干部的离离,看见了那么多的悲欢离合,她的诗深厚了,更加关注底层人的生活,尤其女性。
离离说:“我的大部分诗歌创作的灵感和元素都来自通渭,因为我对这里太熟悉,这个地方也最能触动我的内心深处。我并没有刻意去写或者去赞美故乡,但是她在我的作品里无处不在。”是的,我们读她的诗,通渭就在里面。但这不仅是地理学意义上的通渭,更是离离的通渭,那里有她的血和泪,有她的情感和灵魂的战栗。只有这片土地上才能诞生离离。
卡夫卡说:“写作就是把自己心中的一切都敞开,直到不能再敞开为止。写作也就是绝对的坦白,没有丝毫的隐瞒,也就是把整个身心都贯注在里面。”真正的好诗人,就像秋天的原野一样,敞开自己。但这是需要胆量的,也需要才力。离离的诗,不隐晦,敢写,《若好》《去地里走走》《灰烬》《之后》,直面自己,写出真实的自己。但应该藏一些,如此,诗才有一种张力和多种阐释的可能性。打开自己,不是像一个物品一样,只是打开,而是艺术地打开。卡夫卡的《变形记》、加缪的《局外人》就是一种打开,彻底的打开。这才是真正的艺术,里面藏着作家的多少秘密。
武强华,一位河西走廊长大的诗人,内里的高傲是她永远的底色。她的诗大气,既有女性的柔软,也有男性的阳刚。河西的风吹过,给她的诗染上了戈壁的色彩。如果说离离更加内敛,有一种通渭人的压抑,写作更多生命的本能,那么武强华的倔强,有一种沙子的硬,更多理性的思考。她对生命、人性,包括这个世界,是有自己独特的体悟和思考的。读她的创作谈,可以触碰到她那哲学的坚硬,和强大生命的相互冲突、交融。这种冲突、交融,又是融入河西大地,和她生于斯、长于斯的张掖无法分开的。
一个作家,不管多么伟大,都是有故土性的。只有真正扎根故土的作家,才不会流离失所,才会寻找到自己的精神家园,也才能从故土出发,而抵达人类,成为世界的。但要真正认识故土,扎根故土,也不是那么容易。没有深厚的学识、博大的胸襟、睿智的眼力和超人的天资,永远也走不进故土。鲁迅、沈从文能够做到深入故土而不限于故土,从故土而成为世界的,那就是文学至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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