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仍是少年时
亲爱的哥哥:
依稀记得去年八月,你在微信中提起大姨多年来身患顽疾,身体每况愈下,情绪也变得愈发暴躁。你从小受大姨的宠爱和庇护,担忧大姨时日渐短,很是伤感。那天你对我说:“大姨还很年轻,她与姨夫感情深笃,我从未见他俩人因琐事红过脸。他们都是好人,不该有这样的命运。”我很想安慰你,我说:“生与死其实是人世间最大的公平。”你说那样想你做不到。我当时没意识到自己的浅薄与冷酷,竟讲出那么伤人的话!我要向你郑重地道歉!
关于疫情的有些情况你是知道的。去年年初,新冠疫情爆发,武汉封城,全国戒严,国人为避免疫情进一步扩散紧闭家门,全国物资吃紧,交通基本停运……整个国家笼罩在恐慌之中。闭门不出的日子是极其难熬的,地处偏远、疫情较轻的我们每天尚且惶惶度日,彼时武汉人民每天又是怎样煎熬度过的!于是,一天晚上我特意给在武汉工作的大学好友张雷振发了消息,问候他近况。他收到消息特别开心,漫不经心地对我说:“我每天吃得好,睡得好,就是睡觉、看电视,一点儿都没觉得新冠可怕。”问及他家人才知道他母亲去世了(阿姨才50岁),而且是在他丈母娘去世后的第三天去世的。我心里沉甸甸的,对他说道:“你一定要保重,疫情过了我是要去武汉找你的,到时候你可要请我吃武汉最好吃的热干面。”他答道:“岂止热干面,我要请你吃遍武汉所有的美食。”和雷子聊天的时候我并未察觉他有什么异样,直至半月之后,夜晚11点看到大学班长发的朋友圈,原文是这么写的:“隔离14天,雷子回家了,八天七夜,三个通宵,睡最多的一天不过三小时。火神山建好了,雷子也倦倒了。他说那个凌晨,从工地开车回去,实在太疲惫了,人迷糊了,车撞了,护栏钢条从车头穿进去,擦身而过,就差那么一两公分,捡了条命回来!看着他发给我的照片,残损不堪的车头,七零八落的碎片,真骇人!我欣慰又心酸,老天爷心疼好人,请给这个温良淳朴的铁汉子更多些福祉吧!”几乎同时,班级群里晒出雷子同学解除隔离的证明,同学们也都不约而同地恭喜这个定西铁汉子平安归来,我才发现他参与了火神山建设,而且我给他发消息那天正是他在建设项目完成后医学隔离的第一天,那段时间他离死只是一线之隔,几乎是死神的盘中餐!我敬佩我的朋友在直面死亡时的坦然与乐观,更为他能死里逃生感到庆幸。庆幸之余也为他虽然逃离死亡,归来却无母亲可以侍奉而感到遗憾(这不是怜悯,是纯粹地认为是一种缺憾),也许某一刻他是很孤独的……记得王羲之曾在《兰亭集序》里提到:“死生亦大矣”“固知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我初读时年幼,不能理解大叔何以会发出这么伤感的喟叹,至今我才明白,原来谈及生死,从来都不是云淡风轻的事。对于我们普通人,生死落在我们身上就是天大的事!所以对于我之前说过的那句话,我必须向你道歉。还好我们的父母都在身边,姐妹们也都过得还好,我们有机会尽孝,有机会享受和家人团聚的时光,比起我的朋友雷子,我深觉我们都是幸运的人,这是福气,要珍惜。
最后,有个秘密我要偷偷告诉你:你穿衬衫实在是太帅了!四年前有次见你,穿蓝白格子衬衫,炎热的夏季别人都是汗涔涔的,而你清爽的就像春天麦田里的风。时间一直在走,没有停留,而你依然是那个意气风发的翩翩少年。我们是那样地不同,但我们都爱自己的家人,热爱自己的团队和事业,都带着亲人的期盼,带着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希冀,我们向着梦想前进的决心和步伐是相同的,算是殊途同归了。愿我们半生历尽千帆,归来仍是少年时!
此致
祝安!
敏敏
2020年3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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