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家乡事,品故乡情


一切真理都是有限的,一切证悟都是有条

定西日报 2018-02-11 11:57 大字

一切真理都是有限的,一切证悟都是有条件的。更何况诗人之悟,不是和尚参禅。给你一根杠杆,或许你能撬动地球,但你无法撬动自己,这也许是诗人永远处于“未彻”的根源。

何来是一个充满哲理与哲思的诗人,他所有爱的磔刑,缘于对生活、生命爱得太深。“对现实社会义不容辞的责任感在驱使着他,对诗歌的神圣任务的理解也在督促着他。”(叶橹《诗弦断续》)何来的诗歌是对生命本体的价值思考和审判。他的诗歌集《爱的磔刑》是“把他自身的生命体验和阿赫玛托娃的人生遭遇用一种超验的方式结合在一起。其诗力所及之处,便不可阻挡地让我们重温了一回诗的命运、诗人的命运,以及人的价值尊严。”(聂作平《何来是个品质探秘》)而《侏儒酒吧》是对“人性被物欲扭曲,人的尊严被廉价出卖,甚至连人的生理缺陷也被作为奇货兜售”的悲哀和愤怒。从一定意义上说,这是陇中文学一以贯之的“使命”意识,是陇中诗歌的脊梁。但是,从艺术的角度上讲,何来把诗性和理趣完美结合的作品,当属《未彻之悟》中的短章,它们蕴含着秋水红叶的心态宁静和水落石出的人生顿悟。

理趣:

在悟彻与未彻之分

何来(1939——),笔名周触,籍贯甘肃天水,生于定西。西北师大中文系毕业后,分配到定西中学任教。1987年任《飞天》编辑部诗歌编辑组组长。何来诗歌创作开始于1954年。先后出版诗集《断山口》(1988)《爱的磔刑》(1989)《卜者》(1990)《热雨》(1992)《侏儒酒吧》(1995)《何来诗选》(1997)及中英对照《何来短诗选》(2005)等。2017年,《何来自选集》由作家出版社正式出版。《未彻之悟》在《何来自选集》第三卷,包括《诗的白皮书》《鼾声篇》《蛛网篇》《蹼足篇》《盐丁篇》《向导篇》。可以说,这一组诗歌“自有其别具一格的特色和艺术韵致。也许正是这种特色和艺术韵致确立了他在西部诗人中的真正地位。”(叶橹《诗弦断续》)

诗人之所以是有异于常人,在于心灵的触角与敏锐。孟子曰:心之官则思。而思悟的本质在理与禅。理需考,禅需悟。考理出哲学,悟禅得空明。诗无理则无力;诗无禅则不灵。理有趣或成禅,禅生境以观诗。何来《未彻之悟?诗的白皮书》,不惟在禅悟,亦重在穷理。然何来的诗,却从来不以理害诗,在宏厚意象中涵咏理趣之雅美。

青蛙越幼稚叫声越洪亮

老虎越凶猛神态越孤单

闪电越短促越加炫目

谎言越冗长越易破产

道路越崎岖越不觉得疲惫

椅子越舒适越容易困倦

喜剧越伟大越叫人悲哀

诗歌越刻意越显得肤浅

——《未彻之悟?盐丁篇》(之四)

何来这节诗,笔锋冷,语境热,涵咏深。他通过揭示自然现象背后的真理,得出人生智慧中的分际。外观造化,内视精神,如汤药,如针剂,发人深思,开悟智慧。诗人始终清醒地坚持“抽象的诗是诗的逃离”(《未彻之悟?蛛网篇》之八)原则,不让诗歌陷入理教的窠臼。这个度的把握始终贯穿在何来创作的全部。八十年代之后,其创作逐渐步入成熟洗练,在脱去了愤懑入世和使命担当的外衣后,以秋水般的温润静美显得高雅而清秀。根据诗人自己的把握和界定,“悟”是其观物自省的理性禅趣,“未彻”是感性意象与理性逻辑之间质的确定。如《未彻之悟?诗的白皮书(之二)》:

如果只对一只摇篮

赋予承载生命的权力

那就意味着无数生命的消亡

如果确有一粒药丸

可以医治所有的疾病

它就标志着全部医学的凋零

如果只有一个定义

可以涵盖任何一首诗

那就等于说爱有一个公式

王国维《人间词话》:“诗人对宇宙人生,须入乎其内,又须出乎其外。入乎其内,故能写之;出乎其外,故能观之。入乎其内,故有生气;出乎其外,故有高致。”诗人如何能“入乎其内,又须出乎其外”呢?其实只有一个法门捷径,那就是“悟”。对于宇宙人生,大诗人必然要“入乎其内”,与之喜,与之乐,与之言,与之笑,与之哭,与之悲,与之怒,并能证见之,担当之,坦言之,生气涌动,波澜壮阔。观何来诗,平静冷峻的语言背后,是极其苍远的现实感慨。“如果只对一只摇篮/赋予承载生命的权力/那就意味着无数生命的消亡”,这不是一般的说理,而是低沉雷鸣般的沉吟。若非对某种社会现实、宇宙人生有大感悟,大经历,大悲痛,又怎么会有如此切肤的语言宣誓。但是,情感是流水,思绪是河床。诗人的情感在剥葱式的“渐悟”中接近了人内心的真如后,经过“一只摇篮”“一粒丸药”“一个定义”的类比,我们发现诗人真正要表达的思想内核是对诗与爱宣言——没有诗是雷同的,没有爱是可复制的。事实上,这是诗人对诗歌和人性的一个核心见解,在整部诗集中屡见不鲜。如“良心折磨诗人”“一切诗歌都没有归路”“没有正确的诗歌”“哲学不会因此尊贵/诗歌不会因此而卑微”等,都是诗人对诗歌和人性的彻悟和定见。

一切真理都是有限的,一切证悟都是有条件的。更何况诗人之悟,不是和尚参禅。给你一根杠杆,或许你能撬动地球,但你无法撬动自己,这也许是诗人永远处于“未彻”的根源。

亲爱的读者

你可曾从我的诗歌里

听到你自己的心跳

或者看见命运之剑

高悬于

我们共同的头顶

或者面对世界的追询

像我一样不知所措

——《未彻之悟?诗的白皮书》(十九)

“或者面对世界的追询/像我一样不知所措”是平常人的状态,也是诗人的平凡性之所在,是无法超越命运的无助。故有平凡则必然有牵挂和羁绊,有眼泪的热度,有酒精的烈度,这些疼痛是爱的磔刑的延续,虽圣贤也概莫能外。

情趣:

在性明与未明之际

诗人可平凡不可平庸,可入世不可流俗,可情种不可淫漫,可执见不可阴暗,其精神关键在一个“灵”字。灵离不得心,心托身在性。性乃赋命自然。诗人追求澄怀味象,朗月清风,照见真如,洞明万古。然若一味在洞明万象处着力,则又陷入禅宗“本来无一物,何处若尘埃”的孤冷,心虽了明,情却彻骨,怎能得“古木荫中系短篷,杖黎扶我过桥东”的玲珑气象?读何来《未彻之悟》,确能感受到诗人磨砺性情,尘除镜明的境界。

风穿过我的头颅

就像穿过一只陶埙

咸涩的风顿时

变成泥土的声音

火注进我的心窍

就像注进一只骨笛

骨子里的猛禽

始终未能找到

那唯一的音孔逃生

——《未彻之悟?盐丁篇》(之四)

袁枚《随园诗话》云:“诗无言外之意,便同嚼蜡。”何来这首诗,“风穿过我的头颅”,雪落幽燕,颇具力道。斧斤刀痕,坎坎有声。通过“陶埙”“泥土”的承转,让一缕本无关人文历史与爱的清风,咸咸地带上了人类热血、眼泪的味道。于是,“泥土的声音”既是天籁,更是人籁。山风古埙,呜咽苍凉。然而,诗人的心,并不是冷的。“火”,象征人类的光明、热情、希望。当火注入到诗人的“心窍”,“就像注进一只骨笛”时,“心窍”“骨笛”“猛禽”就变成了充满灵感和灵性的奇妙的组合。诗人的情思,穿透历史,洞彻人文,关照自然。透过一支短短的骨笛,“鹰”的精神被内化、固化、人格化。在诗人的内心深处,我们看到了鹰的精神在冲突、在突破、在涅槃。“那唯一的孔音”,始终未能找到,于是,希望便永远存在。诗人永远上下求索的人格性情跃然纸上。

大诗人处世,或直抒胸臆,鞭挞时弊,养重东山;或明心见性,曲径通幽,洞见万古。何来《未彻之悟》属于后者。这部作品是诗人步入中年后的成熟之作,其性情已非春云夏雨的热烈宣泄,而更多的是秋水苍山般的睿智沉静。整部作品中,诗人耿耿不能释怀的,是诗歌本身的发展误区和对诗人成长的殷殷期望。这或许与他做《飞天》诗歌编辑有关。“他以诗歌的方式感悟诗歌本身,写出了一组无题诗《未彻之悟》,试图探索人生与诗歌的奥妙及二者的关系。我们可以把它作为诗话来读。”(蒋登科《充满悟性的诗话写作》)关于诗,何来说:

当语言被无度地挥霍

我们才痛感诗的廉价

——《未彻之悟?鼾声篇》(之二)

或许只有每天陷入“伪诗”包围而无法突围的诗歌编辑,才能感受到这种深深的痛苦。子曰: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但是,现代诗歌真正关注到民生、生民和人性、人格的大境界作品何其少之又少?“诗的律条最为尊严/裁决的权力却不在任何法庭”(《未彻之悟?鼾声篇》之十九),这种爱之深恨之切的心态,经过诗人艺术睿智的意象化处理,处处明了又处处隔隐,“体现了他的艺术机智”。诗歌与现实,思想和诗意,希望与现实融合在一起,让人自悟而非说教。然而,这种艺术处理并不是模糊是非,他用深沉的感慨,深邃的比喻,鞭笞着那些化妆感情的“伪诗人”。

这是多么悲哀的情景

欢快的囚徒

在为自己锻打镣铐

健壮的死者

在为自己开掘墓坑

女儿替代病者的父亲

喝下比什么都苦的药

诗人用借来的眼泪

急忙化妆自己的感情

——《未彻之悟?鼾声篇》(之九)

阳明先生云:“人之诗文,先取真意。譬如童子垂髫肃揖,自有佳致。若带假面伛偻,而装须髯,便令人生憎。”可见古人对“伪诗人”亦深恶痛绝。何来用“这是多么悲哀的情景”起兴,通过快乐的囚徒、健壮的死者、孝顺的女儿的悖论,把悲哀的情景活生生地放大在读者面前。然而,更令诗人悲哀的,内心结满痛苦的还不是这些,而是诗人——用借来的眼泪,化妆自己的感情。黄梨洲云:“诗人萃天地之清气,以月露、风云、花鸟为其性情。月露、风云、花鸟之在天地间,俄顷灭没;惟诗人能结之于不散。”千百年来,屈子因《离骚》流芳百世,太白以不能摧眉折腰而光耀千秋,这些真情真性之大诗人,或以诗言志,直抒胸臆,鞭挞时弊;或以诗娱情,涵咏性灵,曲径通幽;或托物言志,吟咏山川,快意人生。因此,在诗人眼中,有“伪诗人”,就有“伪诗”,有“伪诗”,就有“伪情”横溢,这对艺术人生是多么大的伤害?对于我们现实社会和人情风俗又是多么沉重的感叹啊!

木桨耗尽毕生的力量

始终没找到大海的方向

风帆已经衣衫褴褛

依然没有抵达风的故乡

——《未彻之悟?盐丁篇》(之五)

一切真理都是相对的,诗歌也不例外。“或许你写了一生/你却仍然不是一个诗人”(《未彻之悟?鼾声篇》之八)诗人自己也明白,无论怎样透彻明净的人生,总是在现实社会的风雷中相薄。这个时候,“诗人是被诗摆布的傻子”,终点就是起点,彻悟未必是真诗,或者说未必是真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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