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碑窗儿崖

定西日报 2020-10-26 23:37 大字

□包福同

窗儿崖,一个大山深处的小村庄。第一次听说这么有诗意的地名,感觉很新奇。从字面上推断,大概是崖壁上有个窗户吧?听说那里有两块清代石碑,于是我们《岷县金石录》编辑组一行四人,驱车前往县城以北的中寨镇。

窗儿崖是中寨镇古庄村的一个社,在沟的最深处。至于窗儿崖的模样,同行的林万里说他是几年前来的,印象有些模糊。我心说,不打紧,马上就能看到了。

一路说说笑笑,上午九点半到达中寨镇。车子折向北,进入一条叫塔沟的山沟,水泥路,比较平整,只是一路上坡,拐弯又多,车子甩来甩去,头有些晕。偶尔望向窗外,两面山坡上山丹花开得正艳,招着手欢迎陌生的游客。我双目微闭,想象着窗儿崖的样子,心儿早已飞向山谷深处。

大约十点多,终于到达目的地。村口停着一台挖机,一帮人正在罐子里拌合砂浆,要硬化村里的道路。我们的车子过不去,只好停在那里。几个人带上制作拓片的工具,步行进村。沟两边的山又高又陡,大约二十多户人家,分布在沟的两边,掩映于绿树丛中。山头苍松茂密,谷底泉水清澈,鸟儿清脆的鸣叫,吸引着这些山外来客的目光。我猛吸一口气,不禁赞叹:真是天然氧吧!

我举着相机,不停地拍照,忽听林万里喊了一声:快看,窗儿崖!几个人仰起头,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碧绿而高峻的北面半山上,突兀而出一扇赭色石屏,高约十余米,右侧有一椭圆形洞口,直径一米左右,仿佛巨大的墙壁上开了一扇窗户。不一会儿,浓雾在山腰弥漫,石屏若隐若现,愈发显得神秘莫测。大家纷纷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都拿出手机,忙着拍照。

窗儿崖,好美的名字!远离了城市的喧嚣,置身这桃源般静美的山村,忘却一切尘俗杂念,一股超然物外的清虚意念在心底升腾,思绪缥缈如山间云雾,在窗儿崖的洞口穿越,陶醉在这人间仙境之中。

除了山泉水咕咕流淌的声音,村子里听不到鸡鸣狗叫,也极少有人走动。正是农忙时节,村里人大概下地去了。我们此行的目的是寻找石碑,只知道东西在村子附近的山上。临出发时曾与村支书联系,说他不在村里,让一位社长给我们当向导。沿着村巷走了一阵,碰见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正是那位社长。我问他碑在哪里,他指了指东面的山顶,隐约可见一个亭子,说石碑就在亭子旁。我不禁一愣,天哪,就我们几个坐办公室的人,那样高的山,爬到顶上最快也得两个小时。原来听村支书说石碑在山上,估计也就半山腰,谁知在遥远的山顶。社长看我们都穿着皮鞋,摇摇头,说山很陡,路又远,你们恐怕上不去。我说既然来了,无论如何都要上去。

一开始,沿着铺满碎石的羊肠小路攀爬,走一阵,歇一歇,还不算太难走。快到半山腰,路也没了,草丛淹过小腿,露水挂在草尖上,亮晶晶的。社长说他有事要回去,提醒我们要小心草滑。谢过社长,我们发现鞋子里早已灌进露水,跌跌撞撞地,鞋帮成了鞋底。我虽生在乡下,但很少爬这样陡峻的高山,一路手脚并用,汗流浃背,爬几步就累得大口喘气,肚子也有些饿了。一行四人中,王玉文最年长,时不时提醒大家注意脚下,小心滑倒。刘文珂敞开衣襟,满脸汗水,趁着休息的空当指着草丛中的中药,介绍药名药效。林万里最年轻,夹着拓碑工具走在最前面。我体质最差,只有殿后了。汗水和着露水,浑身不自在。我不时望向山顶,终于能清晰地看见亭子了,于是鼓起劲做最后的冲刺。

满坡的野花向我们招手,似乎在给大家鼓劲。蓝贝穗子最显眼,结满褐色的籽粒,让我想起幼时生活困难,曾经拿蓝贝籽磨面充饥,涩味太重,实在难以下咽。而今生活条件优越,也就偶尔爬一回山,有啥了不起。如此一想,脚下便来劲了。

爬上山顶,已是中午十二点多了。看到不远处的山脊上,有亭翼然而立,旁有一堆石头,周围旌幡猎猎,一群牦牛悠闲地吃着草,牧人骑马在山梁上吆喝着。走近一看,有两块石碑被埋在石堆里,只露出碑额。刚刚还一脸疲惫的几个人,见了石碑立马兴奋起来。我们顾不得饥饿与疲劳,马上搬开石头,查看碑石内容。左边石碑圆顶,碑面呈弧形,楷书阳文,字体雄健,很有气势,立碑时间为道光甲申(公元1824年)五月,立碑人为岷州指挥后佐卿。阳刻文字的碑石,为我们采集金石资料一个多月来首次遇见。右边石碑立于清光绪七年(公元1881年),历经一个多世纪的风雨侵蚀,碑石风化严重,但文字依稀可辨。王玉文说,这趟山没有白爬。我抬头看看天色,东北方向阴云密布,怕要下雨呢。于是提醒大家抓紧干活,不然拓片不好制作。几个人各司其职,刘文珂负责拓片制作,王玉文、林万里负责辨识文字,我负责照相。由于近期多雨,山顶空气潮湿,拓片放在草地上晾了半小时还不见干,只好中间夹上白纸,卷起来带走再说。

一切就绪,这才感觉又渴又饿,困乏不已。怎能不饿啊,时间已到下午两点钟了。出发时谁也没带水杯,更没带干粮。坐在石头上休息时,我忽然感觉太阳穴有点发胀,拿出手机测海拔,竟然将近三千四百米。我说呢,原先爬过的山,最高也就三千米,这回有些高原反应,也就不奇怪了。我说别休息了,抓紧下山。可是说归说,腿都饿软了,下山时总是打颤。好在找到了一条小路,沿着山脊下山,好走多了。几个人上山时还说说笑笑的,这会儿话也没了,都低头慢慢地走着。

眼看着离山下的村庄不远了,行走的速度也越慢了。我低着头,忽然发现了一种儿时吃过的野花,不禁来了精神。这花淡紫色,形同旧时小脚老太太的弯脚鞋,当地人叫“尕脚花”,吃起来有股淡淡的甜味。我把他们叫到跟前,说这个花能吃,捋一把嚼嚼,以免因低血糖而引起眩晕。

走到一个满是巨石的山头,已经看到农家的屋顶了,却不见路径。巨石,灌木丛,荒草,那里可是虫蛇出没的地方。怎么办?回头找路浪费时间,人的精力也很有限。为了能够快速下山,也顾不得这些,几个人相互提醒,非常谨慎地侧身往下走,时不时大声呼喊,以惊走虫蛇。衣服被齐腰深的灌木和荆棘撕破了,手也划破了,此时只有一个念头:赶紧下山!

走出灌木丛,终于看到一条通往村子的大路,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低头看看脚,皮鞋已是嘴斜眼歪,大家又是互相打趣一番。回望走过的路,白云在山间飘荡,山顶的亭子似乎就建在云上。而我们,就像刚刚拜访过云端的仙人,复归人间一般,有点飘飘然。

一次朝圣般的旅行,注定会铭刻在参与者的记忆深处。长途跋涉,忍饥挨饿,只为一张斑驳的拓片。我们为采集金石资料进沟爬坡,但从未爬过窗儿崖这样的高山。百余载立于高山之巅,历经风雨剥蚀而长满石花的碑石,文字已然模糊难辨。他日编辑成书,也不枉此行之艰难。

窗儿崖,绿毯包裹着的小山村,一方素净的乐土。梦中,那扇巨大的石屏上,云雾在石窗里悠然穿过,诉说着千百年的沧桑神秘,给白云底下的人们带来吉祥与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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