岷县崆峒山寻古
□白文科
《通典?州郡典》记载“岷州,今理溢乐县。春秋及七国时并属秦,蒙恬筑长城之所起也。属陇西郡。长城在今郡西二十里崆峒山,自山傍洮而东,即秦之临洮境在此矣。”岷山巍峨,洮水汤汤,典籍中的“长城”今在何处?五一假期伊始,由《丝绸之路》杂志社与岷县文旅局联合发起,西北大学、西北师范大学、兰州城市学院、甘肃省考古研究所、甘肃省地方史志学会、天水师范学院文史专家及当地文化学者共同组成的岷县秦长城遗址考察队,开启了对位于岷县十里镇崆峒山的寻古旅程。
清风送爽,夏日弥香。考察队在崆峒山下的洮河二级台地上下车,路旁有一处秦时遗迹,当地人叫“白土崖”,上世纪九十年代这里出土了青铜戈、铜镞、骨镞等文物(现藏岷县博物馆)。考察队沿崆峒山山脊小路而上,一处处有明显人工夯筑痕迹的石墩遗迹清晰可见。随行的刘瑶老先生向考察队介绍,崆峒山脚下有一突兀而起的小山包,当地人叫“龙首”,是方域内“龙脉”所在,小山之上曾有一人高的石墙和两个石墩台。站在山坡上放眼望去,山脊之上散落的石块隐约可见当时所筑之石墙和墩台。沿山坡上行500米左右,草丛中随处可见秦瓦残片。考察队员无不欢欣雀跃,随手捡拾欣赏,纷纷拍照留存。山脊之上,有大量呈辫状散落的石块,人工夯筑痕迹明显,疑似风化坍塌的墙体,从山底一直延伸到山顶。
随着海拔不断攀升,上山的难度也越来越大,山间小路也断断续续,考察队伍行进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在半山腰一处避风向阳的坡地上,考察队员随地席坐歇息,随行的岷县文化学者、民间音乐创作人徐卓唱起了洮岷花儿:“红心柳树两张叉,长城迎来大专家。秦皇遗址都考察,岷州儿女乐开花”,悠扬的曲调回荡在高山峡谷间,间或欢声笑语中,其乐融融,让原本枯燥的文物考察顿觉妙趣横生,生意盎然。
登顶崆峒山,一览众山小。中午十二点,考察队按计划到达了崆峒山顶,这个山头叫“羊巅沟梁”,海拔2838米,为周围几座大山之“结”。顶峰之上,有一人工筑起的墩台遗址,墩台直径约10米,呈圆锥形,高不足3米,墩台周围秦瓦残片俯拾皆是。考察队详细踏勘测量记录了墩台信息,随行专家学者在遗址旁席地而坐,就着苹果和矿泉水,享用岷县道地美食“岷州肉夹馍”,经过一段艰难跋涉,加之发现之旅惊喜连连,简单食物也让大家大快朵颐。
群山逶迤,碧空如洗,站在古遗址旁眺望,东有二郎山自东向西横亘于洮河谷地,与岷山、洮河形成掎角之势,将崆峒山下的大片良田揽入怀中,秦时兵马在洮河南岸驻扎布防,便可轻易扼住河谷咽喉,易守难攻,可谓得天独厚的屯兵之地。南有平均海拔4436米的迭山从西北向东南直逼崆峒山,二山相接交错的洮河谷地、白龙江峡谷自古就是羌、藏、汉等多民族往来的大通道,也是西北少数民族进犯中原的重要路线之一,在此布置哨塞可将此交通线牢牢攥在手中。西可居高临下,对沿洮河顺流而下的匈奴兵士进行监视,一旦发现敌情可以快速预警,利用洮河天险歼灭敌人。身临其境,考察队员们不禁感叹古人用兵布防之严密精妙。
站在山顶俯瞰,洮河婉转东流,两岸田涛沃野,县城傍岷山一隅,军事、交通地位之险要一览无余。遥想当年金戈铁马、旌旗战鼓、狼烟烽燧,考察队员无不感慨万千。陇蜀文化学者高天佑不禁大声吟道:“陇西古郡守西疆,百代悠悠秦帝王。碌曲滔滔九道拐,长城莽莽两千苍。踏遍岷山寻马迹,望穿青冥待鹰扬。谁言边界等闲事,甩汗西陲找铁墙!”
考察队员沿南面山脊下行,由于此地常年人迹罕至,山间小径荒草覆地,荆棘林木异常茂盛,幸好先期上山勘察路线的当地老乡开辟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林间小道,才能勉强抓着树枝艰难通行,但依然陡滑异常,有几处悬崖峭壁、直上直下,考察队员相互搀扶、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大意。下行200米,发现一段高约1米、宽约2米、长约30米的石砌壕沟。据刘瑶先生介绍,上世纪三十年代,这段壕沟一直延伸到对面山脊处,总长200多米。壕沟延伸坡段的左下方坑洼处,有一个30平方米左右的天池,常年清水盈盈,人畜动物绕池饮水。可惜的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被当地群众开荒种地填埋了。考察队员在刘瑶老人的指引下,向山坡下探寻,山涧无路,林木茂盛,青苔遍野,湿滑难行,隐约听见水流潺潺。
再沿山脊下行约200米,山脊正中有一块较为平坦的荒地,长约300米、宽约70米,石砌墙体密集,当地人叫“后寨子”。位于正中偏南有长方形墙体三处,四围均有石砌墙体,当地人称“红花堡”,至于名称的由来,随行的老人也无从知晓。
从后寨子下得山来,已近傍晚。一路翻山越岭、爬坡过坎、踏勘取证,考察队员早已精疲力尽,半山坡上的林荫成了歇脚的好去处。热情好客的当地老乡得知考察队要经过,早已准备好了茶水等候多时。山风习习,清茶醇香,欢声笑语响彻山谷,令人陶醉。
日落西山,晚霞似火。考察队沿洮河顺流而下踏上了归程,习习晚风中,不知谁在轻轻吟诵:“我把苍狼大地给你／把一座繁华的城给你／洮河,你已得到了很多／你带走所有的过往／还有我的心／洮河,你亦失去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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