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绿的黑刚川

□肖进雄

黑刚川极小,仅仅是陇西县赵家岔村的一个村民小组,全社共二十多户一百来号人。名叫川,其实并没有川,是一个拉长的半山腰,以及山下被多年风雨侵蚀而充满沧桑的一道沟,如果非要说有川的话,肯定是因为这里平展展的层层梯田。

黑刚川是一个住着二十几户人家的自然村,农户院落依山坡而建,错落有致,既各自独立又浑然一体,是陇中大地上极为普遍的千万村落之一。然而令人震撼与感动的是,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被各类庄稼包裹着,无论是梯田还是坡地都没有丝毫荒芜,沟沟洼洼绿意蓊郁,庄前屋后花草遍地。这一切皆源于勤劳朴实的黑刚川老百姓,他们祖祖辈辈都把土地奉为生命之源,播种绿,收获绿,也享受着绿。

我常常陶醉于黑刚川的绿,这些绿要么是庄稼,要么是畜草,但在我眼里更多是守望。

黑刚川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家姓颉,只有个别户是其他姓氏。这里的人们对这片生养他们的土地有着特别的情结,对每一寸土地都精心侍弄,忠心守望,一丁点儿土地都不会被闲置。单就五保户颉天映来说,七十岁的他每月既享受着五保金,同时也领取着高龄补贴、粮食直补等津贴,可以说不愁吃、不愁穿,然而这位老人却一个人养着十几只羊,种着苜蓿和玉米,用他的话说就是“舍不得扔下地”。颉天映朴实无华的话语道出了全村百姓的共同心声,正是对土地的不舍,让他们选择了坚守。

我常常凝望黑刚川的绿,这绿要么醇烈厚实,要么层次分明,但我更钦佩的是它旺盛的生命力。黑刚川位于赵家岔村一道梁的东面,纵横皆为陡坡,北走以沟壑为界,南走便登到山巅,东西方向亦然,是典型的黄土地貌,路陡弯急交通不便,干旱少雨土地贫瘠。这个自然村没有任何的区位优势可夸,也没有特别的资源可用。但就是这道梁,承载着中国最为普通的老百姓,世世代代生息繁衍于此,家家户户仓廪殷实,生活优裕。

无论是站在山巅俯视村落,还是处在沟底仰望山茆,最饱眼福的是那密密麻麻绵延相连的绿,小麦、胡麻、扁豆这些夏田已经渐失绿意,而土豆、玉米、苦荞这些秋田已墨绿登场,换茬的苜蓿和拔节的高粱竞相放绿……传统典型的农耕模式,耐寒耐旱的农作物,让夏季的黑刚川每块地都是满满当当的绿。

相比较其他村社许多人弃地经商或者弃地进城,我不禁发问,黑刚川的人们是不是已经落伍了?随着驻村日子的增多,我深深了解到,这里的人们思想一点都不封闭,村里每年都要考出去好几位大学生,一部分村民农闲时节外出务工,一些人在建筑、酒店、运输领域都颇有成就,而且都在县城买了商品房。可敬的是,他们都没有放弃家乡的土地,要么自己抽空务种,要么委托他人代耕。会吹唢呐的颉宝一有红白喜事便走村串户赚点外快,但一回到家里就直奔地头。村里的致富能手颉鼎种着近三十亩地,问及原因,他们谦和地说:“庄农人只会种地。”是啊,正是这些只会种地的庄农人,拼出了农民的精神,守住了农村的魂魄,书写着农业的希望以及未来。

当我再一次踏上黑刚川的土地的时候,那绿绿的颜色,已经在我的血管里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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