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腊八节
□卫兴旺
腊八节快到了,表弟给我发了一条短信:祝您腊八节快乐!勾起了我对腊八节的回忆。这份回忆不是快乐的,而是悲愤交加的痛苦回忆。多少年过去,我依然想把它告诉表弟、告诉家人、告诉今天的人们,那些苦难岁月多么值得铭记,如今的太平盛世多么值得珍惜!
我在德阳工作、居家,直到退休,但老家是山西晋南平原临猗县(原名临晋县)。那时候,祖父早已去世,家里由二祖父当家。二祖父和一家人住在前边院子里,祖母、母亲(有病、跛腿)和我们住在后边院子里,每天由她们做饭洗刷。
1940年农历腊月初八早晨,母亲和祖母把腊八饭刚做好,正要吃饭前,听见房顶上有响声。走出来一看,房顶上站满了人,拿着铁耙、锄头、铲子正在拆我家的房子。母亲和祖母拉着我赶快往外跑,走到大门口,伪军把守大门,不许我们出去。母亲和祖母苦苦哀求,给他们叩首作揖也没用,还要打人。后来,邻居卫天恩的母亲来了,给伪军说我们是她家的人,是来这里串门的,她来找我们回去。反反复复说了很久,伪军才让我们出去。我被藏在她家火炕旁边放柴禾的窑里,弯曲着身子,腰直不起,头也抬不起来。母亲和祖母被藏在那里,我也不知道。
直到天黑,卫天恩的母亲说鬼子兵、伪军都走了,把拆房的木料都运走了,十几辆牛车拉的,没有人在这里了,你们现在可以出来了。母亲和祖母拉着我回去,家里一片狼藉,遍地瓦砾,上好的房子没有了,枣瓮被打烂,红红的酒枣落了满地。数九寒天的冬夜里,母亲、祖母放声大哭。我家的大黄狗被打死在狗洞里,4岁的我,摸着狗的尸体一直哭。
第二天,一些人来我家,有的叹息,有的流泪。有人说,鬼子兵抓人,我二爷被抓走了,放回来时被打得遍体鳞伤,被亲戚家人抬到胡家村养伤。前边院子的人都逃跑了,你们在这边还不知道,还受这么多罪。从此,我们家的日子一落千丈,饥寒交迫如影随形。冷冻、饥饿、恐惧,好好的人被折磨得不成人样。
1942年,二爷回来了。家不像个家,没的吃没的用,当家的挑不起这个担子了,怎么办?他想到了分家,各自料理生活。二爷和我们分家后,祖母就是当家人,她身小力薄,又是小脚女人,一身的病,眼睛也哭瞎了,没有办法过日子,只好写信给唯一的儿子、我的父亲,说明了家里的情况,要他快点回来。
我父亲在西安做生意,是个文弱书生,特别孝顺母亲,看到来信后很快就出发了。当时的陕西和山西,就像隔着天堑一般,黄河两边不通航也不通邮,信件往来都是私人偷渡送,收高价。本来西安离晋南很近,过河就到,但父亲过不了河,一直步行向北,不知走到陕北什么地方才过了黄河,又往南走,几个月后才回到家。1943年,父亲弃商务农,修补破烂房子,购置农用工具,学习养牛、种庄稼。
1944年农历三月,天下大雨多日,父亲正在家里喂牛,日本兵、伪军又冲进家门抓人,要父亲赶上牛车去运东西,不去就打人,父亲只有答应。从家出发,走过临晋县城、猗氏县城、运城镇、安邑县城,一路都下雨,鬼子不管你吃没吃饭,抓来的牛车都不许停,只能啃点自带的冷馍馍。又冷又饿,鬼子还要求搬运物资,搬不动就打人,打倒了躺在水里,起不来还要打。就这样,父亲被活活打死在安邑县城的泥水里。
后来,二爷用牛车把父亲的遗体运回来,停放在村东头的大庙里。母亲和祖母给他洗身上的泥巴,嘴巴、鼻孔里都是黄泥。母亲把他的衬衣脱下来洗了,认出这是她亲手织的布、亲手缝的衣服,衣袋里还有临走前她给父亲的手帕。母亲边洗边哭,边哭边洗。雨还在下,仿佛老天也在愤怒流泪。我家的天,彻底塌了。
国破、家碎、人亡,一家人老的老、小的小、病的病,在鬼子的铁蹄下挣扎、斗争,好不容易盼来了日本投降,盼来了新中国成立。每年腊八节,端着红枣、核桃、腊肉、花生米等煮成的喷香的腊八粥,我们一家人都要烧烛敬香,回忆那个难忘的腊八节,感恩如今的国运昌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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