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情老物件
缝纫机、放大镜、搪瓷缸、草鞋……一些老物件,如今已很少能见到,但仍有这样一群人对它们情有独钟,视为宝贝,将关于它们的那段记忆珍藏于心。在这些人眼中,这些老物件如同一位位见证者,见证着自己和社会几十年来所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缝纫机
把我从娇娇女变成好主妇
说到缝纫机,普通人家里已经绝了迹,只有在制衣车间或者街头巷尾缝缝补补的个人摊点上,可以觅到它们的身影。
时间回溯到上世纪七、八十年代,那时候,每个家庭都以拥有“三转一响”为生活富裕的标志。三转,指自行车、手表、缝纫机;响,是收音机。那时候,吃穿用度都是凭票证供应,你就是手里攒着钱,也未必能够把这“三转一响”凑齐带回家。
想过好日子的愿望,让家家户户都想拥有三转一响。好多年轻人谈婚论嫁的时候,就先要打听对方家里是否备有三转一响。我谈男朋友的时候,父亲曾经千方百计找自行车票买上海飞鸽牌自行车,很费了一些周折才如愿以偿。手表也是托人去上海买来的,男朋友是块上海表,我的手表呢?眼巴巴地望着父亲,父亲把自己手上带了好几年的一块中号瑞士瓦斯针取下来给了我做了嫁妆。缝纫机呢,实在是找不到票,父母许诺以后给我买。于是,我高高兴兴出了家门,成了别人家的媳妇。
过了好几年,我的儿子已经上幼儿园了,家里的缝纫机还没有着落。在这期间,母亲因为生病已经离我远去,父亲则到另外一个城市长住,缝纫机的承诺没能兑现。
随着改革开放的步伐逐渐加快,有些物资可以不凭票购买了,只要有钱就可以大大方方地抬回家。一台缝纫机要200多元钱,我的工资32元,老公51.5元,在当时算中上水平的收入,但每个月还是必须精打细算,不然就入不敷出,到月底没有发工资,就得靠借贷度日子。要买缝纫机必须省吃俭用,每个月都存下钱,才有可能实现。
花花布衣服不买,红烧肉少吃,零食几乎在家里绝迹……终于,一台上海生产的“飞人牌”缝纫机在我家里靠窗户的地方安营扎寨。这台缝纫机的使用频率很高,不但我自己用,闺蜜朋友都可以借用。想当初,我要用缝纫机,要走好几条街到一个远房亲戚家里借,还要给人家的娃娃带“杂拌儿”(半斤糖或者几个橘子),很不方便。今天自己有了缝纫机,就大方地让有需要的人都来用。
缝纫机嘎嘎嘎、轧轧轧的声音真好听!那声音时急时缓,时轻时重,机头上的线轴在机针上上下跳动,不停转动,黑线白线如流水般与布片融合,两片布合成了一块布,脚不停手轻动,眼睛盯着,脸带笑容。每当完成一件成品,我心里都很有成就感——无论是一块补丁,还是一条内裤,或是衬衣一件,再就是娃娃的衣服。
那时候,买布还要布票,我总是爱到百货商店卖布的地方看看,那里有卖节节布,可以不要票。如果有一尺五或者三尺,可以做一条或者两条内裤;厚实一点的,拼拼凑凑,给娃娃做外套,也是不错的选择。
原来我不会做衣服,有了缝纫机后,从只会补疤打补丁到给自己做衬衣、给娃娃做衣服,都是闺蜜教我去把裁缝裁剪的衣服布片借回家,用牛皮纸比着一模一样地剪下来,做衣服时就比着牛皮纸来裁剪。娃长大长高了,就适当地放一寸两寸,这样一来,一年到头要省好多钱。我的缝纫机,真正是英雄有了用武之地。缝纫机把我从最不能干的娇娇女,锻炼成了勤俭持家的好主妇。
后来,市场上时兴手摇缝纫机、电动缝纫机,我都舍不得我的“飞人牌”缝纫机。直到家搬到德阳,儿子也长大了,再也不想穿老妈手工做的衣服,我自己也没有时间在那里精雕细琢,就以100元的价格,把跟随我多年为我们家立下汗马功劳的“飞人牌”缝纫机转让给了一个朋友。
(李淮)
搪瓷缸
既是父亲的骄傲,也是对我的鞭策
无数旧影飘散,却怎么也消不尽我的搪瓷缸时光。
我真正用上搪瓷缸,可追溯到上世纪80年代念初中住校蒸饭的日子。
那时每人一只搪瓷缸,放一小把大米,间或添点红薯,条件稍好者偶尔放一块腊肉,香得羡煞人。之后加上适量的水,集中放置于学校食堂的蒸笼内,开饭时自取便可。想要快速取出自己的饭,需有认搪瓷缸的眼力好。有的已作明显标记,有的记住了蒸笼号码,有的干脆将一绳系住几个缸把,组合在一起便于整体拿走,这样可省去人人都去取的劳力。
说起搪瓷缸蒸饭,便会忆起幼年时惦记着姐姐从中学给我带来的希望。站在老远的桥头,总有一份美丽的等待实现。
姐姐每周末的最后一顿饭都会节省下来给我。走了几里路,饭还留有余温。姐姐见我后急忙从书包里取出搪瓷缸,展开外裹保温的毛巾,笑呵呵地捧着说:“快吃,还热着呢。”或许口感真不一样,那时我固执的认定这饭比在外婆家念书时的香。起初,我只顾自个儿狼吞虎咽,后来也懂了点事,要求姐姐一块儿享用。在桥下饱餐后,将洗净的搪瓷缸放回包中,姐弟俩一高一矮欢蹦乱跳的身影洒在归途的夕阳中。
我蒸饭的搪瓷缸是父亲在单位领的奖品,白色壁面上印有几个醒目的大红字“先进工作者”。我曾一度冒出长大后学父亲争先进的想法,不料,大哥很快在工作中表现突出,年终的奖品就有一个上有“生产标兵”的大搪瓷缸。字字印在我的脑海,更加激励我好好学习。大哥这只搪瓷缸后来也归我使用了,每次我用它带上几天的咸菜上学,满足最基本的用餐保障。
我格外珍视父亲送我的那只搪瓷缸,否则不会坚持用完三年,并且还请人修补了两处依然在用。我天天端在手上的搪瓷缸,是父亲的骄傲,对我也会有极大的鞭策。直到实在不能再蒸饭了,我还是没有丢弃,将它改为漱口杯。到最后它还完成了很重要的一次使命,那就是我利用它当了一回小鼓来敲,敲在了班级元旦会演中。我一时兴起,拿它伴奏,学着单田芳老师的腔调讲了一段《水浒》,赢得大家的一致好评。在热烈的掌声中,我的这只搪瓷缸悄然隐退。它的隐退,没有欢送仪式,唯有我静静的念想和满满的追忆。
后来,我通过努力学习终于如愿以偿,获得了我人生中的第一只专属搪瓷缸。仔细端详,那表面的牡丹花犹如开在心头,旁边还有教导主任亲自用油漆书写的“奖”字。
如今,小小的搪瓷缸在生活的歌里已化作你我的怀想,带着些许特别而复杂的滋味。
(段万义)
草鞋
激励了我跳出“农门”
前几天,在外地旅游的侄儿通过微信给我发来一张照片,说他在一条老街的门店里,发现了一种很特别的鞋,是用稻草编织成的,问我见没见过。我一看,这不就是草鞋吗?我不仅熟悉,而且小时候还穿过呢。只不过现在生活条件好了,无论大人还是小孩,几乎没有人再穿草鞋。
但是在40年前,孩童时代的我,曾经穿过一天草鞋。
那时候的农村很穷,我们在小学校读书的条件很差。尽管这样,还是有同学上课心不在焉。在多次强调纪律后,班上仍不时有同学交头接耳,课堂秩序不好,我就是其中的调皮鬼之一。老师生气了,放出狠话:“你们将来穿草鞋还是穿皮鞋,就看现在努力不努力。如果好好读书,长大了有出息,就能穿上皮鞋,否则就穿一辈子草鞋吧。”
我们对老师的话很疑惑,读书跟草鞋皮鞋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我们既没有穿过草鞋,也没有穿过皮鞋,怎么知道它们有什么不同?
晚上回家,我把老师说的话讲给父亲听。父亲哈哈一笑:“你们老师说得一点儿都没错,皮鞋穿在脚上又暖和又柔软,那是富有和成功的标志。而穿草鞋的,大多都是穷人。”我不服气,回敬父亲:“穿草鞋怎么了,既不怕雨水也不怕稀泥还不怕路滑,洗起来也方便,你有时候不也穿吗?”
第二天早上,当我从床上起来的时候,发现床前放着一双崭新的草鞋。我原来补了几次“疤”的布鞋不见了。
母亲说,父亲已经上山挑煤炭去了,这双鞋是他昨晚为我打的草鞋。这双草鞋是用稻草编织的,有一种稻草特有的香味,一根根稻草经过父亲的巧手,挤挤挨挨交叉排列着,真不知道父亲还有这样的手艺,也不知道父亲为我打这双草鞋熬夜到多久。我迫不及待地把双脚往草鞋里一穿,不大不小,恰好合适。
吃过早饭,我穿上草鞋就往学校跑去。一路上,在同学们羡慕的目光中,我觉得很神气——那时候,打赤脚的同学很多,我是第一个穿布鞋上学的,也是第一个穿草鞋上学的。课间休息,我穿着草鞋与同学们斗鸡、滚铁环、抽陀螺,玩得十分开心。老师看见了,意味深长地对我说,“你穿草鞋的确好看,但如果穿皮鞋就更好看了。”
中午回家的路上,我感到脚底隐隐作痛。饭桌上,父亲问我穿草鞋怎么样?我说,很好,老师都夸我穿着好看呢。父亲还是哈哈一笑。
但到了下午的体育课,我就觉得有些吃不消了。脚疼得越来越厉害,但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我是体育委员,要是体育课都上不了,岂不让同学笑话?课后,我把草鞋脱下来,发现两只脚都被磨出了水泡,脚掌红彤彤的。
放学后,我故意磨磨蹭蹭的,看见其他同学都走了,这才一瘸一拐地回家。路上,我不小心踩到了一条水沟,脚底立即感到钻心的疼痛——原来,左脚的水泡破了,被水一浸,痛得要命。
在家门口,父亲看我哭丧着脸,还是哈哈一笑,随即端来一盆热水,用布轻轻帮我擦洗我的双脚。母亲看见我脚底磨出水泡,眼睛有些红,为我穿上了崭新的布鞋,那双有“疤”的布鞋,给了弟弟。父亲说,草鞋做工粗糙不值钱,稻草也会伤人脚底,如果不是因为没钱,谁会穿草鞋?穿上皮鞋,不光洋气,还护脚暖脚,走起路来神清气爽,谁不想穿皮鞋?
吃了草鞋的苦头,明白父亲的深意后,我还真是潜心学习了。后来,我顺利跳出“农门”,到城里工作生活,如愿穿上了皮鞋。(晨非)
磁带
前些天回家休息,闲来无事,一头扎进旧物堆里。翻阅儿时的课本,仿佛童年近在眼前,多么美好的回忆。在旧书堆盘坐的时候,不经意间注意到了初中时的单放机,还有周边的一堆磁带。少年时的折腾劲瞬间释放了出来,立刻鼓捣起这个单放机,看能否使用。所幸的是,这个单放机老是老了点,慢是慢了点,不过还是能正常运转。
把磁带一个个放进去按下播放键。最多的是初高中时的英语听力,播放的还是关于吉姆·格林、李雷、韩梅梅等之间熟悉的对话。另外还有一些老歌老曲的经典旋律,这些磁带中最引人注意的就是李琛的专辑——《窗外》。
《窗外》旋律优美,我跟着李琛来到当年他心爱女孩的窗前,聆听他复杂而敏感的独白,整个人愣在歌曲描绘的场景里,不忍抽身醒来。这种感受和十多年前听这首歌时那样相似。歌手深爱女孩,又有强烈的自尊心,考虑到双方现实的差距,他出走他乡,等到功成名就时再跟女孩告白。这样深情的男人,永远值得欣赏与鼓励。
想到读书时的自己,梦想着长大后,娶一个温婉的媳妇,逢年过节穿上帅气的西装,带上美丽的她,一起回家看望父母。时至今日,依然单身,依然困境重重,多年前的梦想虽一直清晰而又强烈。(王剑波)
“放大镜”
上世纪70年代初,我家邻居小明的爸爸是个汽车专职驾驶员,时不时要把那辆伏尔加汽车开回来停放在大院门前。
那时觉得,能将那么大个汽车准确无误的开动起来,既不会开出路面,也不会碰到人和物,除了开车的人有了不起的本事外,这汽车一定也有特别的地方。有一次,我稚声嫩气的问小明的爸爸:“叔叔,汽车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叔叔神秘地对我说,“对啊,汽车确实有很多特别的地方,比如说前面这块玻璃就是一块放大镜,它能把路和人放大,让你看得更清楚,你就可以通过方向盘来避让,就不会开出路面和碰到人了。要不你上车来感受一下?”于是我坐到驾驶员的座位上通过玻璃向外看,仿佛真的看到外面的路和人是被放大了。
从此我对叔叔的说法深信不疑。直到今天,我每次坐到汽车驾驶座位上后,我都感觉前面的挡风玻璃成了一块放大镜,它放大了道路、人和障碍物,使我能从容的调整方向盘,避开人和物。当年小明爸爸的这个比喻虽然不科学,但却让我受益匪浅,至今我开车已20余年,从未有过擦刮,或许真的与这面“放大镜”有关呢。(尤光辉)
陶瓷坛子
父母故去后,家里的老物件其他几兄妹都不要,可我总舍不得扔。它们在我奶奶那辈就有了,于是我把它们都拿回了自己家。
其中一只陶瓷坛子,半中间有一个地方有些凹陷,这凹陷从我认识它时就有了。其实那只陶瓷坛子模样太普通了,只是有几个铜钱图案才勉强给它增加了一点美感。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我才陡然发现陶瓷坛子里若放上几支向日葵应该可以,结果的确是让它们有些相互衬托。我心里有些小得意。
每个人血管里都有父母的血液在流淌,世代如此,生生不息。有时候看见这陶瓷坛子,就会想到那些年我奶奶用那它做的醪糟。醪糟做成,我们几兄妹趴在桌子的四周,围着那香喷喷的醪糟想吃的馋样,还有那吃在嘴里的香甜和满足,至今难忘。
前一阵有段时间,也感觉面对这些老物件有些困惑,现在我终于明白,这些老物件放在那里挺好,不是有没有用,是在心里存放记忆。(吴永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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