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来搬去都是歌
□黄国英
距离最近的一次搬家，是2012年夏天，恰逢我退休后的第三个年头。
我是以一种“鲤鱼跳龙门”的心态搬家的，除了床上用品和书籍，家具家电都留在工农村老房子里了。而我思与境偕的新家在高高的29楼，白墙、木地板、吊灯，55英寸液晶彩电，以及配套的家电家具。每天置身于如此舒适的生活环境，享受着改革开放带来的红利，怎不让我身心倍儿爽，把每一天都当作节假日来过呢？
不禁回想起那些年走南闯北的生涯，我仍然深感自豪和荣幸。
在我的经历中，搬家是一个频繁而忙碌的词汇。建筑工人的职业特点，决定了家庭就像无根的浮萍，走南闯北，居无定所，“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这种状况直到2002年我将户口从宜宾迁到德阳，才算是为漂泊的人生画上了一个安稳的句号。在那些年持续不断的装车、卸车过程中，气力和汗水是最不值钱的，真正值钱的东西每次都要面临痛苦抉择。母亲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唠叨的情景，至今仍深深镌刻在我脑海里。
我清楚地记得，上小学一年级时，母亲为了照顾父亲，卖掉了上海闹市区的房子，带领一家老小赶赴东北富拉尔基，之后又举家迁来德阳、宜宾。上世纪五十年代后期，我们刚到德阳时，全家人住两间平房，后来搬到一家医院的5楼上，8口人挤一间20平方米的房间，苦不堪言。没过几年，父亲工作调动，我们又在宜宾住进一间有阁楼的平房，屋顶是石棉瓦的，每逢盛夏蒸笼般闷热，天天都在洗“桑拿”。
1994年春天，当我从长寿返回宜宾时，已经羸弱成一个常年拿劳保工资的病人。领导看我病恹恹的样子，垂怜安排给我一套二居室的楼房，一间当卧室，一间还堆着公家的杂物。后来妻子调来，我才由单身汉“升级”为双身职工，名正言顺地拥有了这套房子。房子不大，但有厨房和卫生间，我的喜悦不啻于提前进入了共产主义，对未来充满憧憬和期待。
而定居德阳，则是我在深圳工作期间，妻子第一次擅作主张。当时小妹夫乔迁新居，准备卖掉工农村的房子，妻子及时出手，待我弄清来龙去脉时，已经是旌城“有房一族”了。建筑工人一辈子辛辛苦苦盖房子，自己却住的是干打垒、铁皮瓦，很多人年纪轻轻就得了风湿关节炎。“远看像逃荒的，近看像要饭的，仔细一看原来是盖房子的。”因此我深知，有一套房子对辛苦了大半辈子的建筑工人意味着什么。
借改革开放的春风，我随单位同事一起奔赴深圳特区承揽建筑施工，一干就是十余年。虽然当地生活条件差些，又远离亲友，但收入还是挺可观的。海德格尔说“人，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在我看来，高耸的楼房就是诗的骨架，车水马龙是诗的流韵，四通八达的道路是诗的魂灵。而我们，则是这首长诗的写作者和吟诵者。
庆幸生活在一个伟大的时代。纵观我的一生，搬家已成家常便饭，但家终究越搬越大，居住环境越搬越舒适，生活条件越搬越美好。殷切希望更多像我一样的工薪阶层，在德阳庆乔迁之喜、圆诗意之梦，撷山水之趣、享生活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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