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栻 从绵竹少年到一代学宗

四川日报 2020-08-07 06:20 大字

绵竹南轩中学内的张栻像。 庞惊涛摄

主要贡献

张栻勤勉精思、见识宏博、践行笃实,在道学、政事、教学等方面均有建树,尤其对宋代湖湘学派和蜀学的贡献甚大。他创建了城南书院,主教岳麓书院,从学者达数千人,奠定了湖湘学派规模,成为一代学宗。蜀中学者从张栻受教后,返回蜀地,讲学于成都“两江之上”,促进了蜀学的发展,“二江之讲舍,不下长沙”。

历史功绩

张栻在与朱熹的“相与博约”中,发展了宋代理学,确立了理学中最盛的湖湘学派,并促进了宋代蜀学的持续发展。其爱国爱民精神和躬行践履思想,对后世产生了重要影响。其创建的城南书院之学风,影响深远。

在川遗存

德阳绵竹市有南轩祠、南轩洗墨池、桂香亭、读书台遗址等。

当代价值

张栻重视民生,勤政爱民,发展生产,减轻农民负担,加强民族团结,提倡孝道,重实事实功,内修外攘,爱国献身等事功修为,集中体现了“必治其实,而不为虚文”的经世致用精神,具有重要的当代价值。

2018年5月19日,四川德阳,绵竹南轩中学,云开雨停,风来爽至。

这里是南宋大儒、理学家张栻的故里。

当按剑执卷、目视远方的张栻全身像揭开后,全校师生无不肃穆恭谨、敬拜如仪。

青史把名标,薪火传今朝!诚如《南轩故里颂》所言,作为张栻思想体系里最重要的教育思想,之所以在近千年的演进历史里山河重光、人间器重,源于他的教育思想,有着洞穿时代、烛照古今的力量。

□庞惊涛

人物简介

张栻(公元1133年—1180年),字敬夫,号南轩,谥曰“宣”,南宋汉州绵竹(今德阳绵竹市)人,南宋著名理学家、哲学家、教育家,与朱熹、吕祖谦并称“东南三贤”。其父张浚是苏轼、程颐再传弟子,“出入将相,垂四十年,忠义勋名,为中兴第一”。张栻历任知静江府、知江陵府等职,皆政绩卓著。南宋景定二年(公元1261年),从祀孔庙。

阆州辞里

南宋绍兴七年(1137年)冬,阆州,嘉陵江渡口。

一艘即将顺江而下的官船上,5岁的钦夫(张栻字敬夫,后避翼祖讳改字钦夫)和母亲宇文氏及一众内眷正在和前来送行的亲友僚属挥手话别。

张家在阆时间不长,却明大纲、修仁义,军政一体,上下归心。这一年的春正月,蒙圣眷,家君加观文殿大学士兼枢密使,出将入相,正是他一生抱负初展的好开端。但朝局千变万化,年底的时候,朝廷却又有了新的诏命:以秘书少监分司西京,永州居住,这是贬谪的意思了。

永州好啊,远离庙堂,又能一家人团聚,只是离祖籍绵竹、离生活了几年的阆州越来越远了。

“母亲,我们还会回来吗?”钦儿忽然问道。

“钦儿啊,不管你将来走到哪里,你都不能忘了这个生身之邦。”在官不自由,宇文氏是明白的,所以她不能给出“会”与“不会”这两个确定的回答,但她可以确定的是,为母之教,在于让钦儿从小怀真情、懂感恩。

“钦儿记下了。”

山长水阔,去去初程。年幼的钦夫终究还是不解离滋味的,很快,他就在宇文氏的怀里睡着了。

长沙积学

在长沙城南尽心堂建成后不久,父亲请来了刘芮先生,主持张家子弟的馆舍之学。

刘先生是元祐忠贤、忠肃公刘挚的曾孙,南渡后徙居长沙,先后师事孙伟和湖湘学派的开创者胡安国,成为元城学派开山大儒刘安世的再传弟子,后又游于和靖先生尹焞门下,深于易学,所造粹然。

在阆州生活之时,尹焞曾经短暂教习过张栻,对其目之甚高。

刘先生对张栻兄弟言行举止的要求似乎更严。在主讲仁义之道之外,他又加上了《易经》教习的课程,以天地自然、世间万象变易的深刻奥义,启发张栻兄弟的懵懂蒙昧于万一。

稍长,在父亲的要求下,张栻又从岭表王大宝先生学。王大宝字符龟,是潮州海阳人,对儒学颇有研究,尤其对《易经》有心得。张浚贬谪连州时,王大宝正好知连州,两人都是坚定的主战派。在连州时,张浚经济困窘,王大宝知道后,就拿出一部分经制钱来接济他。经制钱本是朝廷为筹措军政费用而在地方加征的杂税,只能用于军政开支,王

大宝此举,当然冒了很大的政治风险。张浚为此深感不安:“如果就此连累了你,可怎么办呢?”王大宝却慨然道:“如果因此而被连累,这是我的命!”感于王大宝的高义,张浚由此与王大宝论交。

“刘先生易学高深,已是一时之选,为什么还要从王先生学呢?”张栻不解父亲的真实意图,于是问道。

“钦儿以为从师问学,以学问先,抑或以德为先?”张浚不直接回答张栻的提问,而是启发性地反问道。

“圣人云,德才兼备,以德为首,儿以为,从师问学,首要学其品德,次之才学其学问。”

“钦儿理解甚是。”张浚以此为发挥,又给张栻讲了一番修身立德的道理,并把王先生甘冒风险接济他的这件事讲给他,目的不是让张栻明白自己为官的艰窘,而是理解王先生品行道德的高义之处。

“父亲是要儿择师而处,遇贤即拜,开拓心胸,养成道德。”张栻欣然于父亲的这一番说教,自此汲汲于追拜名师,见贤思齐。

南岳拜师

绍兴二十六年(1156年),祖母计太夫人薨,张栻随父亲扶祖母灵柩回蜀。这是他成年之后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回蜀,此后,故园千里,只相望而不得相见也;

二十五岁那年,父亲张浚受秦桧排挤,服阙落职,以本官奉祠居永州;

二十八岁那年,母亲宇文氏薨。

张栻纯孝,家中接连两丧,自然是哀毁骨销。父亲落职闲住,报效国家的理想眼见落空,情绪不佳,也需人纾解。可这些天道规律与庙堂政斗,都是他无能为力去改变和左右的,他只能反求诸己,让本不安静的书斋,经由自己的沉潜修守,复归于平静。

这一年的十月,杨万里调任零陵丞,张栻与他一见如故。

早在结识张栻之前,杨万里就仰慕张浚的大名,执弟子礼拜谒张浚。但张浚以自己身在迁谪之中,不宜交接,所以杜门谢客。如是者数月,不得谒见,杨万里为之苦恼不已。

张栻深深理解杨万里得遇良师、但不得其门的苦恼。这一日回家之后,即恳请父亲洞开门户,以教贤才。于是父子之间,有了一场与教育相关的对话。

“为父身已许国,岂能有私教之想,而况将来一旦投身戎机,难能片刻晓谕。一时名号,一世空许,如此有师生之名,而无师生之实,误人如此,实不愿也。”看来张浚对这个问题有自己的思考,只是他未便与人明言而已。

但张栻却不认同父亲的看法:“先生之教,有长有短;学生之获,有深有浅。片刻之示,有人受益终生;终生之教,有人置若罔闻。此中之别,全在学者心意与根器,廷秀慧悟,远在儿之上,片刻片语,或也能收甘霖之效。父亲闲居常日,独不愿付片刻功夫以成君子之德乎?”

这一番至情至性的话,显然打动了张浚。见面当日,他对杨万里勉之以“正心诚意”之学,杨万里将此作为天道纶音,自己的书斋从此便名为“诚斋”。

杨万里求仁得仁,对张栻感激不已。张栻却有自己的苦楚,想倒给杨万里。

“南岳胡公(指胡宏),弟慕名甚久,时以书质疑求益,然公片纸不与。前次只身往拜,公辞以疾。兄之拜师大易反衬弟之拜师大逆,世事如此,奈何?”

杨万里宽解道:“胡公不见,或也如令尊当初不见弟一样,有不能明言之苦。”

一语点醒了张栻。他日,见到好友孙正孺,便把这番苦恼讲给他听。

孙正孺快人快语:“汝若不问,我便不讲。既如此,当据实以告。先生知尔大器,只是顾虑:‘渠家好佛,宏见他说甚?’”

张栻恍然大悟,争辩道:“家父好佛,少时偶得从侍,但从未随学。先生以父之故而迁念,真是冤哉枉也。”

“此事辩明,却也不难。只是此番断不能再驰书告,还是再走南岳,或得机缘。”

张栻听孙正孺之劝,只身再往南岳胡文定公书堂。一见胡宏,张栻即躬身拜在座下,泣告缘由,表白诚意。

“佛道两家,原本与儒门多有和合之处,只是近世以来,谵妄玄说多害,恐尔误入歧途,不为受益,反为之害。”胡宏也是一番苦口婆心,赤诚以见。

“学生理会得。干父之蛊,不忘盖父之愆,此才是人子大孝。”潜意识里,张栻也可能会对张浚好佛“无如之何”,因为“渠家好佛”导致他几乎迷路,这个后果,想来是让张栻不愿承担的。现在,他需要在胡宏面前,表白自己专心儒门,一意拒佛的态度。

算起来,这是张栻第四次拜倒在胡宏座下了。

“前次来,让尔思‘忠清未得为仁’之理,可有领悟?”胡先生问。

“圣人早有分教,令尹子虽忠诚、陈文子虽清高,但皆未得仁之至高标准。窃以为,仁存于我心,我之举心动念,一 言一行,当力求人格完善,修得人成。‘人’之既成,则得为仁之理;‘人’之不成,则为仁之理未得。”张栻恭敬答道。

胡宏掩饰不住欣喜,此刻,他已决意将此子纳入门下,于是忙俯身挽起张栻,温言道:“此说甚善。今日始,尔即来学,湖湘之学宏大,有赖于尔了。”

江淮军幕

隆兴元年(1163年),高宗内禅,称太上皇。孝宗赵昚即位,对张浚张栻父子寄望非常。行在奏对时,张栻以理学奥义劝孝宗“振之”:“陛下上念宗社之仇耻,下悯中原之涂炭,惕然于中而思有以振之。臣谓此心之发,即天理之所存也,诚愿益加省察,稽古亲贤以自辅,无使其或少息也。则不惟今日之功可以必成,而千古因循之弊亦庶乎其可革也。”

赵昚颇思一番作为,张栻这番话正好说到他心坎上,君臣之契,便在这次召对后达成。很快,孝宗起用以张浚为首的主战派,谋划北伐大业。张栻虽未参加科试,未得功名,但孝宗让他荫张浚之功补承务郎,辟宣抚使都督府书写机宜文字,除直秘阁。

很快,这一年的四月,孝宗下决心对金国用兵,他径直绕过三省与枢密院,直接向枢密使、都督江淮军马张浚和诸将下达了“隆兴北伐”的诏令。张浚统兵八万,以号称二十万的威势,一路由大将李显忠取河南灵璧,一路由大将邵宏渊取安徽虹县。

李显忠部很快攻取灵璧,并派灵璧降卒到虹县劝降。其时,邵部久攻虹县不下,李部劝降一到,虹县守将即刻瓦解,但邵宏渊却以虹县战功不出于己部而与李显忠生隙。在攻克宿州后,两部矛盾进一步激化。论军功,孝宗升李显忠为淮南、京东、河北招抚使,邵宏渊为副使。邵宏渊耻居李下,向张浚表示拒绝接受李的节制。

张浚对邵宏渊的姑息迁就,为后来的“符离大败”留下了祸根。五月二十日,金将纥石烈志宁兵围宿州治所符离,李显忠力战不屈。金兵又迅速增兵围城,李显忠不得不向邵宏渊部求援。邵宏渊非但不支援,反而军前调侃:“当此盛夏,摇扇于清凉犹不堪,况烈日中被甲苦战乎?”军心由此动摇。李显忠部独立支撑苦战到二十二日,知事不可为,乃于当夜放弃守城,从北城撤出。金军乘势追击,宋军大溃,宿州再次失守,为期十八天的“隆兴北伐”也以失败告终。

符离之溃使和战局面由此更换。隆兴二年8月,忧辱成疾的张浚满怀遗憾去世。去前,他对张栻兄弟说:“吾尝相国家,不能恢复中原,雪祖宗之耻,不欲归葬先人墓左。即死,葬我衡山下足矣。”

张栻从父亲的背后,从此走上历史与时代的前台。父亲埋骨的衡山之下,冥冥中还要眷顾他,开启属于他衡山之上的万古盛名。

岳麓会讲

张栻的军事才能,在“隆兴北伐”中没有得到充分展示,但在随后破李金起势,却发挥了作用。

隆兴二年(1164年)冬,湖南郴州宜章弓手李金攻入广东英德、韶州、连州、德庆、肇庆诸州府;往西夺取广西梧、贺二州,次年5月,攻克郴州。朝廷派刘珙为湖南安抚使,专事镇压李金。受胡宏的举荐,刘珙向张栻请教破李金之策。张栻为之筹策,一面传檄两广,扼关守寨,征调湖北京西制置使沈介的援兵,一面对李金军进行分化和瓦解。八月,李金军告破。

刘珙感于张栻之才,遂在平息李金军之后,修葺岳麓书院,延请张栻为书院山长。张栻没有答应刘珙的“山长”之请,他的理由是“先师胡宏所不得为”,表现出了作为一个学术宗师的谦逊品格。

书院教学何为?在《重修岳麓书院记》中,张栻指出了岳麓书院重建授徒的目的:“岂特使子群居佚谭,但为决科利禄计乎?抑岂使子习为言语文词之工而已乎?盖欲成就人才,以传斯道而济斯民。”又之,“学者潜心孔孟,必求门而入,愚以为莫先于明义利之辨。”义利之辨具有很强的当代启发。他在继承孔孟义利观的基础上,就道德标准与物质利益的关系提出了自己的新见解。

张栻传道济民的观点,也可以理解为“素质教育”思想在南宋早期的萌芽。从他自身的学习、读书实践来看,他觉得读书和学习提高,是自我实现的需要,反对单纯为科举而读书。在他所处的时代,能有这样的思想,便见出他思想先念的伟大之处。

早在隆兴元年(1163年)十月,张栻就和朱熹在临安行在相互见面认识,次年9月,朱熹千里迢迢赶到豫章,登舟哭祭张浚亡灵。这次见面,他们畅谈了三天,相互引为究理探学的知己。此后,他们便常常书信往还,探讨学问,辩论是非。

有感于书信交流学问的不够畅快、效率低下,加之两人都有建立理学思想体系的想法,于是见面会讲便成为两人共同的意愿。其时,岳麓书院重建新开,张栻声誉与名望日隆,朱熹遂决定主动前往,会讲之余,一并作南岳之游。

乾道三年(1167年)8月下旬,朱熹在弟子范伯崇、林择之的陪同下,从福建崇安启程,于9月8日抵达长沙,受到张栻及一众弟子的热烈欢迎。

朱熹在长沙呆了两个多月时间,与张栻就双方关切的学术问题进行了热烈的讨论和辩论。朱熹弟子范林二人和张栻岳麓书院、城南书院的弟子环列在两位大儒的周围,以旁听,以见证,以观察,场面宏大,为岳麓书院以来最盛。

从后来的史料记载,我们可以想象两个大宗师会讲的场景:一时舆马之众,饮池水立涸。范伯崇更是记录说:“二先生论《中庸》之义,三日夜而不能合。”由于没有具体的记载,会讲的详细内容今天已经不可考,我们只能通过详细考察主讲者及其弟子、听讲者当时及以后的一些文字言论来作分析。通过分析,我们知道,朱张会讲,大体讨论了包括中和说、太极说、知行说、仁说、察识持养说等学说,涉及理学思想及教育思想等许多重要问题。

没有扩音器,二人的声音再宏敞,也不能让所有的人都听得明明白白。张朱二人的反复论辩,不是刻意的儒门仪轨,更像是他们给予士子们的课业复习,显示了循循善诱、诲人不倦的崇高师德。咳唾遗珠,风仪想见,流水一般循环往复的士子们,未纳分毫礼金,便得以分享了这场旷世难遇的思想盛宴,使后人思之,无不追慕再三。

这次会讲之后的岳麓书院和湖湘学派,因张栻而名动天下。元代理学家吴澄说:“自此之后,岳麓之为书院,非前之岳麓矣,地以人而重也。”可为知言。

静江晚唱

终其在位的二十多年,孝宗赵昚对张栻是莫失莫忘、信任有加的。

原因当然不仅仅因为他是相国重臣张浚之子,更多的,是源于当年的君臣之契,源于对张浚张栻父子主战未能、反施和议之策的愧疚,更源于张栻确有经纬国家的才能。

乾道五年(1169年),孝宗始启用张栻,外放历练,先除知抚州,旋改为知严州,短暂任职后,召为尚书吏部员外郎,旋兼侍讲,除左司员外郎。

虽然很得孝宗信任,但是他从不揣测上意,君前奏对但凭本心。《续资治通鉴》记录说:公每进对,必自盟于心,不以人主意向辄有所随顺。开经筵,他讲《诗经·葛覃》,以劝孝宗实施德政教化,提醒他不要兴利扰民。不期一年,孝宗召对六七次之多,由此让近臣不安,他们合中外之力排挤,意欲将他赶出朝堂,外放地方。

淳熙二年(1175年),张栻以知静江府(今桂林)经略安抚广南西路,开始了为官一任、造福地方的从政实践。这一年,张栻已43岁。

当时的广南西路及静江府,尚是边蛮荒地,人民普遍缺乏中原礼仪教化。张栻到任后,从其理学家的文教功能教化边民入手,做了大量有益地方的工作。立盐法、简州兵、抚峒丁、改马政、劝农桑、建贤祠、兴州学……不到三年的任期,政绩突出,教化明显,社会风气为之一新。

江陵谢幕

不久,张栻除湖北路转运副使,改知江陵府(今湖北荆州),安抚本路。

为政在实。无论在静江府,还是江陵府,他都以自己理学家的较真精神,对官场的陋习予以纠偏。

严缉捕、整军政、斩奸盗、缚北虏,一系列在江陵府的施政组合拳打出去之后,这一年的十一月,他病倒了。

在明知病重不起的情况下,张栻仍然心系朝廷:“亟犹手书,劝上亲君子,远小人,信任防一己之偏,好恶公天下之理,以清四海,克固丕图。”赵昚始终对张栻的建言重视践履,执政晚年政治清明,民和俗静,出现了天下康宁的升平景象,成就了历史上的“乾淳之治”,使羸弱偏安的南宋朝廷有了一段难得的中兴气象,这其中,应有张栻作为理学家的政治建言之功。

二月初二,张栻病危。追随他甚久的学生吴伦侍候在侧,左右扶掖,因问他还有什么遗命,张栻说:“蝉蜕人欲之私,春融天理之妙。”遂坐逝。

张栻灵柩出江陵时,江陵老稚挽车号恸,数十里不绝,四方贤士泣涕相吊。朱子闻讣,罢宴大哭,并寄书吕伯恭曰:“吾道之衰,乃至于此。且不惟吾道之衰,于当世亦大有厉害也!”诚为肺腑之痛语。

青峰埋骨

湖南宁乡九曲峰下,有一马蹄状小山,当地人称为罗带山。山之东西两侧,依偎分布着张栻和他的父亲张浚的墓。

如今,张栻墓前,已然大树冠盖,林荫蔽日。张栻生时,好易学的父亲张浚为他取名栻,希望他把握自己命运的星盘,但张栻却坚持自己的主张,长成了古书上那棵风姿秀挺的大树。他成为宗师的湖湘学派,又因为魏了翁的私淑,以及宇文挺臣、陈概、“二江九先生”等蜀地主力学者群的传续,成为影响蜀学数百年的学术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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