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入乡土和打工的缝隙写作
□杨俊富
编者按：今年6月，罗江农民诗人杨俊富的首部个人诗集《我是乡村一只小小鸟》由四川美术出版社出版。全书收录诗歌300首，是从作者2017年以前发表的近千首诗歌中精选而出。在该书的后记中，杨俊富讲述了自己如何从鄢家镇的普通农民走上文学的道路，在艰辛的打工岁月里坚持“左手码砖、右手码字”的经历，这种对梦想的热情和执着让人钦佩。现节选编发于此。
高中刚毕业那一阵，每遇到一些亲朋、乡邻问我，你咋没考上大学呢？我就羞涩地勾下头，不好意思告诉他们，我的两年高中生活，就看了两年小说书，能考得上么？
后来，在打工的缝隙，码一些文字解闷，陆续有一些文学作品在各类报刊变成铅字。于是，又有亲朋、乡邻相问，你当年咋没考上大学呢？那神色，似乎我能在报刊发表作品，就应该是优秀生，就应该考上大学。我只得苦笑一下，然后毫不掩饰地回答，我读了两年小说，误了功课。
我是1984年高中毕业的，是国家最后一批两年制高中毕业生。我就读的是县重点高中——罗江中学，当时分数是够上中专的，上中专就意味着跳出农门，但是中专招生名额有限，就只有读高中。刚进入学校时，我还努力地学习，想跳出农门。可是，我的理科成绩差，数理化越来越跟不上。我因英语成绩差没读上文科班，而数理化又跟不上。我有些沮丧和失望了。
正好学校图书室在办借书证，我把父母给我一个星期的5角零花钱，用来办了个借书证。我记挂着在初二的暑假里，读过童年玩伴谢木林从他收废品的姐夫那里淘来的一本没头没尾的《水浒传》，里面残缺的故事一直吊着我的胃口，我想借来读完。这一读，就让我对小说书上瘾了，如同现在的学生迷恋上网络游戏一样，我开始痴迷、疯狂的小说阅读，几乎达到废寝忘食的地步，当时基本上是每个星期阅读两本小说。
就这样混到毕业，我没有考上大学。而我，在这两年的大好时光里，把《东周列国志》到《民国通史演义》一系列古典历史题材小说全部囫囵吞枣地看完了，还有那些文学期刊上的小说、诗歌、散文，也读了不少。这为我后来用码文字来打发枯寂奠定了厚实的文学基础。
刚从学校回到乡下时，父亲觉得我天天看些无用的书不行，男娃子应当去学一门手艺，他认为，天干饿不到手艺人。便买了两瓶老白干，让我跟村里一位泥工师傅学砌砖。从此，我就开始了我的泥工生涯，这门手艺也真正成了我养家糊口的依靠。
在外面打工的闲暇，我看点书，或者趴在工棚的木板上，偷偷地写自己认为是诗的文字或者自己认为是小说的文字。农忙帮家干农活，农闲跟师傅到建筑工地打工，尽管每天都累得筋疲力竭，只要到了晚上，总是习惯地抱着书看，有堵在胸腔的话就趴在床上写出来。慢慢地，我习惯了这种生活，所以一直没有找别的什么轻松的活干。我在一首小诗里这样写道：“只有种田的人才知道/种田并不轻松/或者逍遥/他通过深沉的动作/通过犁耙锄头镰刀/表达对大地炙热的爱/……看他们如此真实地生存劳作/我毅然放弃了进城的机会/从父辈手中接过犁耙镰刀锄头……”
爱上诗就注定与荣华富贵无缘。这么多年，我一直坚持在各个建筑工地打工挣钱，只为多给家一点温暖，让儿子多读一点书。为此，我在诗歌《在穷困的诗路上行走》中写道：“我在快乐中穷困着/我在穷困中快乐着/也许我在穷开心/但我很富有/日月星辰是我的/炎夏寒冬是我的/昨天今天明天是我的/我在穷困中富有着/我在富有中穷困着/在穷困的诗路上行走/我唱着歌/我吟着诗。”
也许因为我是农民，又是泥水匠，却在《诗刊》《人民日报》等等各大刊物发表了大量诗歌，在记者眼里觉得新奇，所以先后接受了中央电视七台、央视英语频道、东方卫视、四川卫视、《人民日报》、《文学报》、《南方都市报》《四川日报》等等多家媒体采访报道，这对我来说是鼓励，也是鞭策。
生活虽艰辛，有诗却快乐。一边务农，一边打工，一边写作，或许这就是我注定的生活。
>>>诗作选登
实实在在的乡村生活
在解不开的乡村情结里
我是一只笨重的鸟
收藏起翅膀
在四季的田野上跳来跳去
沐着阳光浴着雨水
喙食着二十四节气的忙碌
不尖叫不高飞不怨天不怨地
安详在自己的安详里
苦着累着梦着乐着
让一朵灯笼花照亮前进的脚步
借犁耙锄头镰刀倾吐艰辛的爱
让五月麦黄九月稻香
喂养我清瘦的诗行
不羡慕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
不怨恨乡下的苦涩有多无奈
每天早起迎朝阳
左乡邻右乡亲
都是朴实的高粱苞谷红枣
它们从不与我为敌
它们与我是同窗
靠肤浅的学识实在的勤奋
品读土地这本厚实的老课本
不同的智慧解释着不同的新意
砌砖工
用瓦刀敲击自己的骨头
敲痛生活的神经
把痛苦的日子码起来
成遮风避雨的墙
自己的身躯
总是裸露在墙外
如一片飘零的落叶
新闻推荐
本报讯（记者伍玲）据省经信委、省统计局近日通报，今年上半年，德阳市单位工业增加值能耗下降11.12%，高于全省平均水平1.43个百分...
罗江新闻，有家乡新鲜事，还有那些熟悉的乡土气息。故乡眼中的骄子，也是恋家的人。当我们为生活不得不离开罗江而漂泊他乡，最美不过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