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倒、估住
方言与识字庞雨,现供职于宣汉县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年过知非,喜欢读书,喜欢码字。作品散见于网络、纸媒。
小孩都懒,常大懒支小懒。有的小懒不敢反抗,边应承边翻白眼:“就知道把我gūdǎo,怎么不叫别人!”有的小懒不听支使,大声反抗:“别gūzù我,我就不去!”四川方言里的gūdǎo、gūzù,是强迫、逼迫的意思。有时,不说gūdǎo、gūzù,而俭省为一字词gū,也是强迫、逼迫的意思。
克非《春潮急》八:“‘怎么?他敢估逼人家!’‘不是。后来我妈暗地访查,他只\‘开诚布公’和她谈了一次,怪人家心狠,辜负了他一片真情实意。’”克非笔下的“估逼”,是强迫、逼迫的意思。估就是逼,逼就是估,二者同义互注。沙汀《夏夜》:“‘走!’刷把头辫子一蹦跳起来叫道,\‘哪个看病都兴估倒看啊!……’”李劼人《天魔舞》第十八章:“老实告诉你,改进所的事本不是我愿意的,是庞兴国估住我干的,我已经辞掉了。”沙汀笔下的估倒,李劼人笔下的估住,应该就是四川方言里的gūdǎo、gūzù。方言里意为强迫、逼迫之gū,或可写作估。
估,本指物价;引申为估价、估量等。《汉典》解释估,有一义:“〈方〉:逼迫;强迫。”并举艾芜小说《猪》里的句子为例:“硬要估住他赔。”估倒、估住,核心在估,词义由估决定;倒、住是语助词,不参与词义。因此,估倒、估住在口头可简而言之为估。此类词语,在四川方言里还有一些,比如默倒、短倒、跟倒、关倒等,其核心在默、短、跟、关,其中的倒也是语助词。
有时,也说估打成招。估打成招,核心是估,打不是真打,非屈打成招之打,招是估的走向、成果。估打成招比估倒、估住的词义要丰富:强迫、逼迫之外,还有纠缠的意思。
颜歌《我们家》第十章:“老钟说,‘你说你在倔啥?这么大的事,还鼓捣不许我说出去,安琴现在知道这事了吗?真的瞒不得了,我马上打电话给她说,喊她这两天好生照顾一下你,周一我们好去城里头看病。’”颜歌笔下的鼓捣,应该也指四川方言里的gūdǎo。文中的涨,或许该写作胀,指吃。
鼓捣,重点是捣,有三方面的意思:一是拨弄,反复摆弄;二是挑拨,捣乱;三是研究,琢磨。其一、三义其实差不多,区别在于:拨弄、反复摆弄的,一般指具体的机具、物件;研究、琢磨的,往往是无形的问题、念头。但不管怎样,鼓捣都无法与强迫、逼迫扯上关系。颜歌将gūdǎo写作鼓捣,可能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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