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大读书的那些往事

达州晚报 2021-09-08 09:01 大字

电大首届中文系达县市总工会教学班1985年毕业合影

我1965年民办中学毕业,被分配到水泥电杆厂做工人。

我爱好读书和写作,那几年,市面上少有文学书籍可读,我常去人民公园达县图书馆阅览。图书管理员姓王,男,脚有些跛,人们叫他“王 哥”。每次进入阅览室,他脸带笑意,微微点头示意,仿佛是在鼓励。1976年,达县地区图书馆始建于朝阳东路文化巷,在电杆厂附近,成了我常去的地方。

1969年,我意外得到一批书籍,中外名著都有。有关系好的朋友向我借阅,要打借条。我如饥似渴地阅读。上世纪70年代初,水泥电杆厂由人工改为机器制作,白班夜班两班制,因生产场地局限,每班工作3个小时,我有了更多时间读书。我坚信,“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

1977年10月21日,新华社、人民日报、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等各新闻媒体,均以头条新闻发布了恢复高考及其招生条件的消息。消息传出,撼动了中国城乡各地,激活了全国知识青年。

我们虽爱好写作,但这只是高考语文的一部分,高考不仅考试语文,还要考试政治、数学、历史、地理,高考开初前几年,不考外语。恢复高考,最具实力的是老三届中的“老高三”,我们是初中生,高中数学知识为零,不敢参加高考。

有一个爱好诗歌的朋友姓杨,1966年初中毕业,当年被分配到机修厂做工人,参加1978年高考,虽数学考了24分,但政治、语文、历史、地理成绩较好,被中文系录取。杨的大学同学,有一位当届高中三年级班主任和他的学生一起步入考场,同时考中,并在一个班就读。

民中同学李德恕、李仁静、胡道煊、张正己等,也在那几年相继考上大学,我开始自修高中课程。1979年参加高考,因数学成绩太差,我榜上无名。那时,我已是一个孩子的父亲,听从老婆劝告,熄灭高考梦。

1981年四川电大公示:1982年汉语言文学招生,不考试数学。消息传来,高考之梦重新燃起。薛有为、谢家政等我们几个中学同学相约在一起商量。谢家政放弃,他写作一枝独秀,但要考试政治、历史、地理,他感觉没有胜算。薛有为找来电大考试资料,我们开始夜以继日复习。

我将电大招生消息告诉同厂的机修工人石明虎,他是中专毕业生。报名那天,正上班,我们临时请假,穿着油腻的工作服去了文化宫。考试结束放榜,我们均被录取。

开初,水泥电杆厂领导不同意我们脱产读书,说:没经过组织推荐,属私自个人行为。市总工会教学班郭俊淑校长三番五次给厂领导做工作,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终于绿灯放行,准予我们带薪半脱产读书。我们去办公室向厂长表示感谢,厂长说:“要感谢就感谢你们的郭校长!”同学中类似情况不少,郭校长均一一跑动说服。

郭俊淑校长,年过50岁,中等身材,身体瘦弱,齐耳短发,衣着朴素干净,满脸慈祥微笑,略显疲惫,常穿着一双轻便布鞋方便跑动。她曾在宣汉南坝镇中学任教,一生从事教育事业,认认真真、勤勤恳恳、和蔼可亲,深得同学喜爱。为解决青年求学渴望,1982年电大开学前,特招旁听生,即经考试未被录取的同学,或没经过考试的同学,均可入校旁听,与正式生一视同仁,实行学分制,只要学分成绩达到要求,就可发放毕业证。电大旁听生不少,单位不同意脱产读书的理由充分,这些旁听生,更需要郭俊淑去单位做脱产读书的说服工作。郭俊淑为电大同学读书呕心沥血,成了一个跑不停的人。后被评为四川省劳动模范,桃李满天下,为电大教育作出不小的贡献。前几年,郭俊淑校长患病住院,要子女不要告诉任何人,怕打扰我们。她逝世后,电大同学自发去殡仪馆悼念。我手持花圈,虔诚步入灵堂,忍不住失声痛哭跪拜!

同学中不同年龄、不同工作、不同职务的都有。男同学30岁左右居多,已结婚生子,最小年龄刚高中毕业不到20岁。我的同桌,是一个女同学,一个事业机关文员,19岁。我33岁,年龄相差较大,我开玩笑说,你应该叫我“王叔叔”。她不屑一顾,回说:“瘪叔叔,想占欺头,少来!”

电大达县市总工会教学班82级汉语言文学专业有:电大首届中文系,设三个班,集中上课听电视广播教学,统一收听全国有名望的大学教授讲课录音。开设课程有中国古代史、中国近代史、现代汉语、古代汉语、现代文学等必修课,还有一些选修课。课堂上没有老师现场面授,也就没人现场监督。同学们认真听讲,不时做笔记,没有人交头接耳。

我被分配到第三班,非常珍惜这来之不易的读书机会,辅导老师上课时,我争坐第一排,将手放在后面背起,如小学生上课听讲一样。有一位辅导老师是刚毕业的名牌大学生,成绩较好,肚子有货,但口才欠佳,茶壶有汤圆倒不出来。同学们听后不满意,纷纷离去,下课时,教室只剩我一人。过后,学校另请其他辅导老师。

每天下课,虽不是我当值日生,我也会自觉留下来,打扫清洁卫生或做其他杂务工作。同学们选我当班长,粮机厂杜鸣同学为副班长。其实,我们就是清洁班长、打杂班长,收集同学作业本,呈送辅导老师。我们三班同学有不少旁听生,正式生与旁听生之间相互尊重,和睦融洽,成立学习小组,相互学习,相互讨论,热情很高。

王道治老师,电大任教时46岁,人称“王秀才”,任辅导老师兼校务。常戴一顶鸭舌帽,穿发旧的毛料中山装,身材孱弱,一副深度近视眼镜架在脸上,文质彬彬,常咳嗽不止。主要工作是修改我们的作文。同学中有精彩的文章,他用毛笔书写成大版范文,加上自己的评语,让同学们阅读,很有启发。

在他的提议下,我和10多个同学成立学习小组,每个星期天聚集在他家中学习讨论。他住小北街一大院内,单身一人。家中摆设简单,靠墙壁几个大书柜令人注目,装满了书籍,多是中外名著,让我们好生羡慕。他约法三章,书柜内的书籍只供阅览,不可借走。

每周讨论,多是我们自己写的文章,自己朗诵,交由大家评论。有时观点不同,干起嘴仗。王老师让我们畅所欲言,最后,他对文章作出自己的评定,精辟深刻独到,让我们信服。有时,他拿出自己写的手抄本诗集让我们观阅,这是他青年时期对一个妙龄女郎钟情的诗句,含蓄隽永,意蕴无穷。

王华益在电大任辅导老师时40岁,形象儒雅,穿着得体,曾任达县教育学院党委书记、院长,副教授,后任达州市职业技术学院党委书记、院长。他来教学班上第一次辅导课时,有不少30多岁的同学感觉王老师太年轻,私下议论。王老师提高了音量说:“同学们,我已经40岁了,是西南师范学院毕业的大学生。”那时,教育学院与师范专科学校只是达州唯有的两所大专学校,王老师是汉语言文学专业老师,讲起课来得心应手,声音洪亮,不久,同学们被他讲课所折服。

我常抱着同学们的作文本去他川剧团住家,王老师的爱人是川剧团演员。若晚上去他楼上住家,可看川剧演出。他对同学的写作逐字逐句严审,错别字,不正确的标点符号,很少遗漏修改。每次去他家,他给我开小灶,将我的作文本拿出来,认真分析,还说:若要文章写得好,不仅要多读书,勤练笔头,还要丰富自己的生活,“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我一直牢记这句话,生活是创作的源泉。

电大是一所开放式成人大学,宽进严出,每学期考试都像高考一样严格要求。考前,同学们都会安排一个月时间复习。厂方同意我半脱产读书,生产小组对我说,若学习时间不够,你可不上班,考勤给你打上。其实,三年读书时间,我都是全脱产。爱人为支持我,不要我做任何家务事,她一人既要带小孩、上班,还要买菜做饭。有的同学读电大,因单位不同意,不能听广播教学,完全是业余时间自习书本教材,或星期天听辅导课。迎战考试,只有晚上复习,往往深夜两点后才睡觉,有时不知不觉天已破晓,还得赶紧去上班。每学期考试完后,同学们都会消瘦许多。

粮机厂杜鸣同学,与同厂9位工人参加电大高考,结果被录取了两人。粮机厂工作实行任务个人定额包干,厂领导不同意半脱产读书,经郭校长向厂领导做工作,同意生产任务减半,但须扣发一半工资,上班可不打考勤,完成任务即可。粮机厂离学校要走一个小时路程。第一学期考试,粮机厂有个同学因考试没有及格,自行退出,仅剩杜鸣同学。寒冷的冬夜,杜鸣住在木阁楼里不方便生火,穿双筒靴泡在热水盆里取暖,水冷了又换。复习考试课程有时到天亮,匆忙洗把脸买个馒头又赶紧上班。

有一位女同学,正在怀孕,挺着大肚子进入学期考场。见她捧着肚腹,缓慢步行的样子,我们生怕她的孩子出生在考场上。

改革开放后,达城个体户生意骤起。1983年冬,有几个朋友拉我合伙开办“上海服装店”,租文华街门面。我坐火车乘轮船去上海进货,并站柜台销售。生意初见成效,萌生不读电大的想法。郭俊淑校长闻讯,来到我门市,苦口婆心开导,让我幡然醒悟,退股“上海服装店”,继续电大学习。

1984年4月,第三届“达城之春”音乐会举办,电大同学将张爱萍将军写的《凤凰山上凤凰飞》古体诗改编为合唱歌曲:“凤凰山上凤凰飞,骏马奔腾骏马催。常忆州河风卷浪,万山红遍待时归。”电大二班同学李开杰任音乐总指挥。演出结束后,同学们给时任国防部部长张爱萍写信,汇报学习情况及今后打算,并随信寄上《凤凰山上凤凰飞》录音带。

张爱萍将军于1984年5月给达县市总工会电大班师生回了信:收到你们的来信、照片、纪念章和录音磁带,听到来自家乡年轻一代的悦耳歌声,感到十分亲切,十分高兴!谢谢你们的深情厚谊,为我的诗文谱曲,并在“达城之春”音乐会上热情地演唱,使我仿佛看到了家乡精神文明开展的可喜景象。希望你们在广播电视大学的学习中取得优异成绩,把我们可爱的家乡,多少革命先驱为之奋斗的老根据地,在你们年轻一代的手中,建设得更加兴旺、美好。让我们豪情壮志的歌声响彻整个大巴山。

(下转第9版)

新闻推荐

宣汉创新“农业+”模式助推乡村振兴

一个个异军突起的农旅景区,一件件网销省内外的特色水果,一批批飞速发展的康养农业……行走宣汉大地,呈现出一幅幅幸福美丽的...

宣汉新闻,讲述家乡的故事。有观点、有态度,接地气的实时新闻,传播宣汉县正能量。看家乡事,品故乡情。家的声音,天涯咫尺。

 
相关推荐

新闻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