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仰望的“秦川锁钥”

达州晚报 2020-10-13 11:56 大字

(一)

一条210国道线,纵贯千里巴山,跨越唐代诗人李白惊叹的“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的险峻山川,连接沟通了数千年来蜀国沃野与西北辽阔的大美沧桑,开辟了崭新的历史篇章。

是谁被苍茫的大山围困时,还扬起坚毅的头颅吼出“蜀道何难”?把千年的诗篇开戳在世人的目光下?

八十多年前,坎坷蜀道,古今险要,在烽烟中坦荡出川的汉渝路,是沉寂的时光不曾想到的潮流走向,也是一个时代留给今人的难忘旧事,虽说有些苍凉,但也闪耀着历史的辉光。

(二)

一个秋日,和风习习,车子从达城出发,沿210国道行进在千沟万壑间,驰奔在蜿蜒盘旋的公路上,巴山风景激荡心境,接近万源城不远,也即是在万源南面出城的第一道咽喉——大岩窝,离城约6公里处,临窗远眺对面雄俊大山的一面悬崖峭壁上,“蜀道何难”四个刚毅圆润的大字映入眼帘,顿生景仰和惊叹。四个一米见方的大字镌刻大岩窝上,居于壁立的两山之间,周围怪石嶙峋,蜿蜒跌宕的后河,自银硐子平缓地流经万源城垣后,赶往于此,飞流直下。

当车子即将穿越名叫石冠子的山洞口时,凝视于峭壁上“秦川锁钥”四个笔锋强健、厚重、凝练的书法,镶嵌于绝壁山崖的洞门之上,再看左右险山峻石,如一把冷酷的铁锁,把守着出川的北大门。只要向对面的大岩窝凝望时,都会油然而生这样的赞叹:一座宽厚俊美的大山,不愧是护卫万源古城的天然屏障。

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进出万源县城的商旅往来,沿山走路,必要绕道5里崎岖山路,又不得不沿着险峻的石壁边沿慢慢爬涉而过。就说当年的巴山背二哥路过这里时,都会卸下货物歇息半天,点上随身带上的香烛,叩拜山神,大行虔诚之礼,祈求平安。

让一条公路穿越神奇险峻的群山,平坦宽阔要道跨越鬼斧神工的峻岭,是为了赢得中国抗日战争的胜利,在国家极其贫困的艰难之下,不得不修路凿洞架桥。据有关资料记载:1938年,当时全国抗战爆发时,直接受命修建此道,负责施工的是我国老一代公路工程、中国土木工程专家赵祖康,他带着工程施工人员,对“难于上青天”的蜀道进行宣战,要在坚壁中劈出坦途之道。于是,他组织力量赴西北和西南国际补干线公路细心勘察,奔波往返在蜀道天险之间和黄土高原之上,结果表明,此地就是汉渝路上的第一大难点,没有捷路可以绕过大岩窝,更没有退路可走,只有背水一战,因此赵祖康坚定豪迈地喊出了“蜀道何难,车辆出川”的口号。

眼望巍峨蜿蜒的群山,一条平坦的道路从这嶙峋乱石和坚固山体之间穿越,在科技落后的时代,全靠人力进行艰难开凿,要让羊肠小道变坦途的难度可想而知,一段开路凿壁的英勇气概与悲壮环境的疾苦苍凉,在厚重的历史篇章中熠熠生辉!

(三)

说到210国道的前身,还得要追溯到上世纪30年代,1937年“七·七”卢沟桥事变后,中国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国民政府西迁重庆,是年11月定重庆为战时首都,后定为陪都。

此后不久,又成为二战时期同盟军司令部在远东战区的指挥中心,当时重庆对外交通十分困难,为了保证抗日战争所需军用物资和民用生活物资能迅速运到重庆,国民政府决定以“库款自办”方式,投资修筑汉渝公路,以便沟通大西北国际运输线陇海铁路,接运西北及前苏联援华物资。

1938年2月,国民政府电令交通部从速修筑汉渝公路。4月,交通部公路管理处组织两个队,以万源为中心,分南北两线同时进行勘测,南线为万源至重庆,北线为万源至汉中,9月勘测结束,成立汉宣(汉)和宣渝两个工程处,采取边测量边施工和分段修筑等办法,开展筑路工程。1940年3月万源至大竹段全段打通。1943年春,汉渝公路万源至重庆段417公里全部竣工通车。汉渝公路起自陕西汉中,止于重庆,途经万源、宣汉、达县(含今通川区)、大竹、邻水直到重庆市沙坪坝区三角碑(今沙坪坝转盘),全程587公里。历经5年,终于修建了这条曾是“打马出川”,今是“汽笛鸣山”的著名国道。

在当年战火硝烟弥漫时期,在如此困苦的环境下,打通此道的重要意义,不仅实现了数千年来大巴山祖祖辈辈的悲怆梦想,也为中国抗战取得全面胜利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四)

一路观赏,一路笑语。来到一张锈迹斑驳的石碑前,细读当年用刀砍斧劈刻下的精彩文字,遥想当年要在石冠寺凿造山洞,其艰险可见一般。山洞共3个相连,总长38.3米,高6米,宽7.5米,皆为凿穿坚硬的砾石(俗称子母石)而成,洞壁上至今仍钎痕处处,錾迹斑斑,纵横交错,密如蛛网。

据相关资料记载,万源至大竹一段修成后,工程处呈请时任交通部公路总管理处处长赵祖康为万源境内的几处险要艰巨地段题词,便欣然写下“蜀道何难”四字,原刻在汉渝公路由北向南公路左边岩石上,1965年“三线建设”拓宽公路时被毁。时过17年后,于1982年12月,万源县委函请时任民革中央副主席、上海市副市长赵祖康重新题书,并拨专款镌刻于公路河对面至今。

汽车在险峻的山间奔驰,车窗外云烟飘渺,出大岩窝南行不足两公里,就是石冠子,今人皆称石冠寺。石冠寺自古为万源南路第一要隘。正如万源名士邓仲衡吟咏“铜城锁钥今如昨”的突兀与险峻,的确也是北入秦壤、南进川渝的“锁钥”。

一个窄窄的山洞越来越近,细看山洞四周结构,那一颗颗小小的如鹅卵石样的石粒积聚的山体形象,可见自然雕琢的风物,让人惊叹不已的是小小石子集结的坚硬,由此构成的山体绝壁,可以藐视钢铁,却不敢轻视建设者的钢铁意志。

(五)

望着悬空于石壁上的“秦川锁钥”四个遒劲字体,环顾左右峻峭之美的石崖石壁,恍然间,徐徐展现当年奋战在这深山莽林中,无数修路民工的身影……

一块沧桑古朴的石碑,屹立在第一道山洞与第二道山洞之间的路旁,记载了开凿全段工程中,石冠寺最为困难而不屈的建设劳动情形。

翻阅有关资料,有这样的一段记载写到,时任汉渝公路工务第四总段段长、公路工程专家,新中国成立后任交通部工程管理司副总工程师、书法家张子范书写了《石冠寺山洞工程志略》:此寺在万源城南十二里,旧路缘石级凡十数接,迤逦攀跻。至寺,俯身下瞰,则岩壁四片,兀突夺山而出,屹立如鸡冠,高可廿丈。岩壁逼河水成深潭,而级峻路狭,仅容著趾,行旅至此辄股溧。公路取路线之平直,衡工费之经济,舍穿壁为洞诚无他策。惟开凿山洞,较需技巧,且子母石质坚软交错,不宜钻炸,势必委于熟练工人,故著工较迟。及开工又值疫病流行,工人死亡枕藉,因而旋停旋作,迨廿九年五月始完成。险嚱蜀道于是而为康庄。时后全段打通六月也。计历时十月,用工一万二千。

自然风物,岁月痕迹。巍峨若是屏障排列,险峻便是风光神韵。回望穿越峭壁的三个山洞,无不为之胆战心惊。据民国《万源县志》载:天生石门,两岸危崖壁立,下有深潭。西岸山腰有石冠寺,石梯陡斜。诚一夫当关、万人莫敌之险,故又名大石关。《万源县志·名胜》谓:两山夹峙,蓄为深潭,幽绿逼人。右方山劈裂为数罅,若鱼嘴形,名鲤鱼嘴。溪中有枒杈古木类,非人力所能植。凿崖通道絙以短栏,上有古寺名石冠寺。有路,彳亍而上,盘旋而下,行人莫不目眩神骇。登高俯瞩,群石偃蹇,累如卵,削如壁,争作奇态。石壁搘撐如列锋芒,悬岩对峙如相吞噬。入夏,水声急湍,鞚然如鼓乐。

(六)

“蜀道何难”与“秦川锁钥”交相辉映的人文墨迹,镶嵌在大巴山险要的自然景观中。

古往今来,许多名人雅士经过此地时,都会留下优美的文字和诗篇。当地一位年逾70的王老先生收集的资料中,记载了清朝雍正年间一位曾住在半山腰的省试贡生、候选知州邓仲衡留下的诗篇,沉吟险境的佳句:“插断河流势欲摧,奇峰怪石出尘埃。肠穿屈曲心犹悸,齿列尖叉面别开。”20年之后,当地一位增广生,名叫冉百亮的文人,以景仰的叩拜笔墨,再次留下题为《咏石冠子》的诗篇:“两岸危岩相吐吞,锋芒屹立护关门。祠高百丈悬鱼嘴,路绕千盘黯客魂。”

沧海桑田,季节变幻。一幅“蜀道何难”四字,刻于险峻石壁之上的凝重刚劲;一幅“秦川锁钥”四字,勘于石冠子山洞的北硐门楣之上的遒劲深刻,仿佛从苍山莽莽中散发出的灵光,如山之气魄。溯源两幅墨宝的历史背景,无不诠释了让天堑变通途的数十万民工,未曾留下姓氏的无名英雄,以单薄的身躯和瘦弱的双臂,酷热寒冷,忍饥挨饿,用铁锤、钢钎等原始工具,与高耸而冷漠的大山作殊死博斗,一个个无名建设者的豪迈之情,坚强无畏的牺牲精神,深刻地浸入这段历史之中了。

(七)

追溯,是一份寻找根脉的情怀。

抚今追昔,当年劈山开道的恢宏场景,历历在目。面对出川入川的汽车与火车,往来穿梭于大巴山的崇山峻岭之间,远眺“蜀道何难”,近看“秦川锁钥”,与“石冠寺”相映生辉,不仅是大巴山腹地的亮丽风景,也是千里蜀道上的历史遗迹,更是大巴山挺拔壁立的秉性。

李白远去了,但诗歌还在吟诵。如今,一条贯穿千山万壑的高速公路,如彩带在青绿山水间飞舞向前;一条坦荡北上的铁路,犹如巨龙穿越巍巍巴山和莽莽秦岭,平坦而蜿蜒地走向辽阔绚丽的大江南北。

“秦川锁钥”的历史荣光,蕴含的时代精神,沉寂的风物风采,虽隐逸于巴山深处,犹如镌刻于桀骜山崖之上的历史脉络,明媚于雄壮险峻之石上的文化符号。

让唐诗仰望的“秦川锁钥”,定格在历史的篇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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