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与识字
庞雨,现供职于宣汉县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年过知非,喜欢读书,喜欢码字。作品散见于网络、纸媒。
清风雅静
说到安静,四川人并不用安静。一是因为安静一词太庄重、正式,不适合在口头说;二是觉得安静不足以表达自己心目中的静,必须要进一步形容、深化,才过瘾,才满足。于是,一个四字词应运而生:qīngfēng yǎjìng。
小时,不知qīngfēng yǎjìng怎么写,认为它只是口语,并无准确的汉字对应。后来,学了轻言细语、鸦雀无声,觉得应该写成轻风鸦静:风很轻,吹不起呜呜声;连平时聒噪不已的鸦雀,也闭了嘴,自然是非常安静了。
巴金《春》一:“‘怎么这样清风雅静?我以为你们一定嘻嘻哈哈的闹得不得开交了。’这个熟悉的声音使屋里的众人都惊讶地往门口看。出乎他们意料之外,大太太周氏(觉新、觉民、淑华三人的继母)拖着两只久缠后放的小脚颤巍巍地走了进来,淑英房里的丫头翠环提了一个灯笼跟在后面。”克非《春潮急》九,林方成主持评供应粮,“李克也感到有些纳闷,讲农业社,揭露徐锅巴胡,当然是重要的,可难道他把今天会议的主题忘了?及见满院子清风雅静,全都听得专心专意……”原来,四川方言里的qīngfēng yǎjìng,应该写成清风雅静。
清风雅静,比轻风鸦静不知要美多少。清风,是清微的风,清凉的风。清微,喻其柔软,喻其细微,比“轻风”更温婉,更轻柔,自然不会如朔风般吹起周天寒彻。清凉,是感觉,风触皮肤,凉爽宜人,比“轻风”更有味道,更能动人心魄,风过无痕,心静如水,多么美妙的况味。雅静,不但静,而且雅;因为雅,所以静。幽雅宁静里透露出的,是倾心聆听的专注神态,是文质彬彬的谦和形象,是安宁详和的人际关系。
有时,清风雅静并无诗意,反而有些吓人。四周漆黑一团,阒寂无声,走在黑暗里的小孩一点也不喜欢清风雅静。他们喜欢听到牛哞羊咩、鸡鸣狗吠;没有这些,也要自己唱一唱,吼一吼,咳一咳,弄出响动给自己壮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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