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风起时 等你入画来
□ 胡冀兰（达州）
一处风景，能吸引朋友连续三次相邀前往的理由是什么？我已错过前两次的邀约，这一回，正值梨花风起时，我如约前往，不再错过一睹古老村落的芳容时节。
位于四川万源境内海拔一千多米的东梨村，隐匿于蜿蜒绵亘的大巴山麓深处。行进于此，方知置身于世外桃源般忘却烦忧的惬意与美感:古朴院落，木楼青瓦，老宅炊烟，篱墙围栅，参天古树，梨花似雪，桃花浅笑，菜花迷离，阡陌田垅，牛耕人织，鸡犬相闻，孩童欢愉。当这样一幅隽秀画卷呈现眼帘时，我被这纯净的山野气息惊艳到了，大巴山腹地竟有如此怡然自得的栖息之地！
放慢脚步，细抚古树年轮。每一丝纹路里，许是一份操持，许是一份喜悦，许是一道泪痕，而每一棵古树见证、亲历、记刻下时光里所有刻骨铭心的故事。
东梨古村落始建于清朝年间，梨树种植已达200多年。至今，这个村庄较为完整地保留了37户木质结构的宅院，有十来户人家为典型的川东全楔式木结构建筑，历尽沧桑延续百年却风貌不改。这里没有城市的喧嚣，只有原始的木板穿斗房、篱笆院落，村民们沿袭着古老的生活方式，恬淡地过着宁静的生活。
梨树花开的风景其实各地皆有，但东梨村的老梨树的确别有一番特色，形态各异，不得不让你感叹它空前的桑沧艺术感。肢体交错，妙趣横生，有的呈螺旋状盘绕整个树干；有的树躯干仿佛已被掏空，树洞的内边缘却又探出一枝新绿，依然生生不息；有的树根裸露，似章鱼身体又似巨多的人参根须盘踞在房前屋舍，应着青瓦木楼的原始古风，层次丰富，优雅和谐，村后的山峦多姿，映衬着与大自然完美的融合。在这里，寻常人家，入眼即画，加之并未完全商业化的淳朴民风，处处散发着自然的魅力和独有的美学价值。张隆先生的“老梨树客栈”，是当代油画研究的写生地和万源市摄影协会的创作基地，陆续前来的绘画和摄影者，以自己的方式记录古村落的世外美韵，乐此不疲。
清明时节，细碎的小雨在夜里和清晨淅淅沥沥飘洒，深山的气温再度清冷起来。旁枝斜逸的老梨树上，吐着新芽和花蕊。梨花们带着追忆的些许忧伤，仿佛知道世人心事一样，如白衣天使般依旧翩然而立于风雨之中，展露着她们冰清玉洁的体肤与坚定的心志。雨后的青草上挂着晶莹剔透的露珠，松软的泥土沾湿鞋口与裤腿，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花朵的芬芳，远山若隐若现，云雾缭绕，水墨如画。
“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不经意地，花絮飘飞，邂逅一场梨花雨，应着苏东坡的诗句，一朵朵小花，恬静纯粹，安守着命运的萦绕，绽放在红尘一隅，清澈莹亮得让人的灵魂干净如洗。伫立于此，闻着花香，人生恍若往世，杜牧笔下“砌下梨花一堆雪，明年谁此凭栏杆”的寓意又油然而生，走进东梨，蓦然发现：人和花一样，为了一方土地的绚丽，需要默默地学会舍弃与吞吐，一种岁月愈久弥香的顿悟升腾于心，沐浴春光，如痴如醉。
“乡村春色惹人醉，开尽棠梨几树花”。盛开的梨花，已如皑皑白雪把山川村舍点染得风光无限，美若仙境。而一畦水田稻香，数间瓦木房舍，一坡缓地花黄，村民躬身锄地，还有我们牵手漫步田埂，在远山的背景下，构成了一幅高山田园图。再看看，有了老屋老树做底色，加上历史的厚重感、斑驳感，生命的沧桑感、曲折感，春天的花色，浓郁而富有勃勃生机，一切是那样欣喜和美妙！东梨村的风景，就是这么人见人爱。
游毕村落，聚于火塘。东梨的火塘，流淌着温情。当柴火燃起光焰，铁鼎罐架上灶炉，再朝炭灰里扔进几个土豆，火塘便飘逸出悠长的清香，勾引我们对食物的期待。这种火塘，下凿地平面约两尺，旁边壁面与屋顶设计了熏置腊肉的架与钩，以柴火烟灰的烟熏火燎自然烘制腊肉乃川东传统古法。炖锅里的跑山鸡鲜汤香味四溢，三四种我们叫不上名的野菜，是城里吃不到的山珍美馐，刚抽剥的新笋、黑木耳，还有刚煮出锅切成片的登板腊肉，一摆上桌，便令人垂涎欲滴。
“共饮梨花下，梨花插满头。清香来玉树，白议泛金瓯。”古时梨花盛开，人们花下欢聚的“洗妆”，我们竟在东梨的老宅花树前体验了一把。村民以梨花、面粉炸制的梨花饼，外黄里嫩，清脆酥爽。这里所有的美食都是独有的现摘现制土特产，就着当地酿造的香醇美酒，吞咽下的每一口都是独有的风味，餐桌上每一筷、每一语都添夹着村民的友好、纯朴与厚道。
深山静夜，我们坐在火塘边，围炉夜话。猫狗绕膝，它们与人时而撒欢，时而安静乖巧地伴着人煮茶温书。时光，是如此清心、舒缓与安然。
次日，再次漫步于田间，我们呼吸着清新的山野空气，跑跑跳跳，闻风起舞的场景已入镜成画；随处可见的画家手握画笔，凝神定气坐在老梨树下，聚精会神与山野对话。
这是一个隐藏在深山比传说更美好的地方，一个充满诗情画意的古朴乡村，不舍离开的我就把心留在这里吧。待到来年梨花风起时，我等你，一起置身东梨来入画，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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