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晋风云说略(四十一) □罗学闰

达州晚报 2021-09-28 14:51 大字

其实,后赵石勒临死前“遣使致赂”,东晋成帝(司马衍)要诏令“焚其币”,还有深层次的历史渊源。“八王之乱”中,东海王司马越与成都王司马颖是冤家对头,前赵(刘)后赵(石)成为司马颖争权夺利的“马前卒”,司马越派遣移镇建邺的司马睿,还有他创建的东晋王朝,也把仇恨记在心间,发誓“老死不相往来”(不与刘石通使)。为此,自认为不可一世的石勒,经受不住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病甚笃、丢面子),终于闭上了他鹰隼般的双眼(333年),享年58岁。后赵及其北方的乱局,东晋“王敦之乱”“苏峻之乱”的相继消停(平定),让东晋王朝迎来了相对稳定的时期。但是,北方的乱局,又让庾亮觉得有可乘之机。庾亮兄弟内有执政、外有军镇,庾亮北伐中原的想法就异常强烈。

从“苏峻之乱”初期战局看,庾亮耍耍“名士风度”还可以,但他根本不是打仗的料。最大的战略错误,是把最优秀的悍将毛宝派去守邾城(今湖北黄冈市)。陶侃早就说过,邾城不可守。因为它在江北,一遇到进攻,就会进退失据。陶侃一直没有派兵驻守邾城,就没有引起后赵帝国的注意。庾亮一驻军邾城,就让后赵石虎看出了庾亮北伐的意图。其时,后赵皇帝石虎,正被太子之争搞得焦头烂额,正是“癞子找不到擦痒处儿”。于是,石虎迁怒于东晋,悍然发兵入侵东晋,攻打的第一个地方就是邾城。邾城的失守、毛宝的败死,无异于给庾亮的北伐当头一棒。庾亮学习诸葛亮“自贬三级”,但仍心有不甘,企图卷土重来。不料,身体不争气,刚过知天命的年龄,就忧愤而死(340年),时年51岁。

庾亮的北伐,朝臣们都表示坚决反对,认为条件不具备。只有王导投了赞成票。为什么?王氏和庾氏,是司马氏皇权身边的对立统一体,他们是竞争与合作的关系。此时两大望族的关系,更多地表现为争夺荆州、江州军权的竞争关系,庾亮拥兵荆州,而王允之(王导侄儿)据有江州。据说,梁州刺史庾怿(庾亮弟)送了坛酒给江州刺史王允之(342年),以示亲和。但王允之怀疑此酒有毒,倒给军府的一条狗喝,狗当即毒发身亡。于是,王允之密奏给晋成帝。晋成帝大怒说:大舅已乱了天下,小舅又要这样吗?庾怿知道后也就饮鸩自杀(342年),时年50岁。

当时,琅琊王氏的王导(339年死)、颍川庾氏的庾亮(340年死)都先后去世。两个大族都失去了主心骨,正是应该采取合作态度的时候。而庾怿居然敢明火执仗地给王允之送毒酒,我们“用脚趾拇都想得到的”,一定会出问题。结果也真出了问题,庾怿摊上大事儿了。王允之“疑其有毒”,用狗来证明。有史家说,这是庾怿送来的酒吗?有史家问,是不是王允之在酒上做了手脚,而用毒酒事件置庾怿于死地?这两个问题,让毒酒事件变得扑朔迷离。就在这一年(342年),王允之也死了。史载的原因是,王允之认为朝廷对王恬(王导次子)的任命严重不公,愿意让江州刺史给王恬,自己另谋他就。当时,庾冰在朝执政,朝廷也就顺水推舟。但是,王允之调任中央,出任会稽郡内史,而王恬仍然没有获得“江州刺史”之任。王允之气愤不过,莫名其妙地死于上任途中(342年)。我们可以看到,琅琊王氏和颍川庾氏,“合作”的表面看似风平浪静,但是竞争的底子里却是静水流深、血雨腥风。也是在这一年(342年),过了10多年安生日子的晋成帝(司马衍),也步人后尘,随了庾怿、王允之走向极乐世界。

晋成帝(司马衍)病笃(342年),他的两个儿子(司马丕、司马奕),虽然后来也当了皇帝(晋哀帝、晋废帝),但当时都还在襁褓中。按照父死子继、立嫡以长的封建传统,司马丕应当登上皇帝宝座。但是庾冰力排众议,拥立司马衍的同母弟(司马岳)为帝(342年)。其实,庾冰的话说得冠冕堂皇,外有强敌、内不平静,宜立“壮年皇帝”来支撑局面。但是庾冰的小心思也显而易见,就是保住皇帝舅家的身份不变,避免成为外戚中的疏族。正是这次改朝换代,也让庾冰惹出了绯言绯语。为了平息众怨,庾冰放弃中央官(尚书令)不做了,被拜为车骑将军,出任江州刺史,还假节。当然,庾冰把持了江州,加上庾翼的荆州,已完全具备了“遥控朝廷”的能力,这个中央官的辞与不辞就没有什么两样了。

庾亮北伐的失败,并没有中止庾氏兄弟的北伐冲动,庾亮死,庾翼马上接掌了荆州的权柄。据说,这个庾翼,虽然也耽于幻想,却也是个实干家。史家对他的评价是“陶侃第二”,把荆州治理得很好(兵强民富)。此时,庾冰又把持了江州。经过东晋王朝相继推行的“禁占山泽令”和“土断政策”,财政收入(钱与粮)也有点盆满钵满。于是,庾氏兄弟又开始了二次北伐(343年)。哪知算路不从算路去,北伐军先有小胜,后却一触即溃。中间还有晋康帝(司马岳)英年早逝的插曲(343年),庾氏兄弟的二次北伐就这样宣告破产。

晋康帝司马岳运气好、命不长,才登上帝位不到两年(344年)就驾鹤西去,庾冰、庾翼原想拥立司马昱(司马睿幼子)继位。但遭到辅政大臣何充的强烈反对。这个司马昱后来也当了皇帝,那是28年以后的事了(372年)。何充是琅琊王氏、颍川庾氏斗争的产物,也是两大族间的“平衡木”。看到王氏被庾氏打压得不要不要的,就有些义愤填膺,不想顺从庾氏族的愿望,坚持“归还正统论”,决意拥立司马岳的儿子司马聃。于是,晋康帝临终决策:立司马聃为继承人。何充之所以反对有效,还有一个重要因素。那就是庾冰在政治斗争的关键时刻,紧随晋康帝(司马岳)的脚步死去(344年)。一般说来,新皇帝要在老皇帝死后的第二年改元。新任的晋穆帝(司马聃)改元“永和”(345年)。这个年号,是历史上的著名年号,不因为司马聃而著名,而是因为书圣王羲之《兰亭序》的“永和九年”。至此,琅琊王氏和颍川庾氏都淡出了东晋的政治舞台。

庾氏成为东晋的顶级望族,是因为庾文君(庾亮妹妹)与晋明帝(司马绍)的政治联姻,庾亮是庾氏成为当红望族的标志性人物。但庾氏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主要是因为晋成帝(司马衍)和晋康帝(司马岳)“人生短促”。再加上,新起的门阀士族(桓氏)对庾氏人物的封杀,让庾氏在东晋王朝的兴盛如昙花一现。庾亮、庾翼北伐失败,也导致了庾氏的快速衰落。但这两兄弟在历史上还是留有令名,史称“丰年玉”(庾亮)、“荒年谷”(庾翼)。前面,我们都说了些庾亮的“负面信息”。这里说个“正面消息”。庾亮的坐骑是一匹“的卢马”。这“的卢马”有个特点,如果主人能镇得住它,它就堪比“汗血宝马”。如果主人镇不住它,它就会想方设法把主人摔下来,造成非死即伤的惨剧。庾亮身边的人都知道骑乘“的卢马”会有性命之忧,劝庾亮卖掉“的卢马”。庾亮却说:把我的“的卢马”卖掉,那岂不是会伤害到它的新主人?这种缺德事我不得干。庾亮本就是东晋名士,拒绝出卖“的卢马”的故事一传开,他的“人气指数”猛涨了一大截,我也要由衷地为庾亮的心地善良点赞一串。

虽然晋成帝(司马衍)当了18年皇帝,治政却乏善可陈,这是门阀政治的必然结果。但是,他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是当时顶尖级的书法名家。史载:司马衍工书,尤其以草书见长,可谓是“劲力外爽,古风内含”。《法书要录》说,(成帝)生知草意,颖悟通谙。若云开而乍睹旭日,泉落而悬归碧潭。如果一定要大家记住晋成帝,那就要借助一下现实版的“天仙配”了。

“牛郎织女”的神话传说,已家喻户晓。但是《晋书》中却将晋成帝的皇后(杜陵阳)称为“织女”,知道的人恐怕就不多了。《晋书·列传》载:先是,三吴女子相与簪白花,传言天宫织女死,为之著服,至是而后(皇后)崩。这位被称为“织女”的皇后,名叫杜陵阳,谥号“成恭皇后”。据说,杜陵阳15岁之前一直没有长牙齿。逮至“牛郎”(晋成帝)出现,皓齿乃生。《晋书》说:后(皇后)少有姿色,然长犹无齿。及帝纳采之日,一夜齿尽生。晋成帝和杜皇后婚后生活情况如何,史上没有记载。但他们之间却不需要“鹊桥会”,杜陵阳头年死(341年),晋成帝次年崩(342年),两个人合葬兴平陵,还可以在另一个世界里继续“未了情”。

有资料说,“庾”是周代管理粮仓的官名,后来这个官的族人就以官为姓。这说明庾氏的起源,至少在周代。最早出现在史籍中的庾氏人物,是东汉时期的庾乘。因此,东晋的庾氏就把庾乘作为名望先祖。《后汉书》有庾乘的点滴记录,但这些记录却附在《郭太传》之后。这样的做法为史传所常用,叫作“附传”。它与“单传”(单独立传)、“合传”(联合立传)都不同。比如《三国志》在王平传后,又附了勾扶的事迹。因为他们都是巴西郡宕渠县人。这样来推断,作为“附传”之人(庾乘)必与传主(郭太)有密切的联系。

事实也是如此,如果没有郭太(名士)的提携,庚乘就不可能成为东汉“儒学名士”。《后汉书》说,(庾乘)年轻时在县廷服役作门卒,名士郭太(字林宗)“见而拔之”。劝他到学宫(太学)去,于是庾乘“勤工俭学”(为诸生佣)。后来讲论经学,但因地位低贱,每次都坐在下座。众学生和博士都向他请教,学宫中竟然“以下座为贵”。到了魏晋,庾乘的儿子(庾嶷、庾遁)都曾经以“仕曹魏”而扬名立万。在西晋以儒入仕的是庾氏第三代传人庾峻与庾纯。“衣冠南渡”时的光辉人物是庾衮、庾敳,他们两个,树起了庾氏家族道德世界的里程碑。东晋时期,庾琛(庾亮父)虽为名宦,也主要是因为与皇室联姻带来的“溢出效应”。庾亮兄弟权倾一时,则因为既是名士,又是外戚。都说“英雄不问出处”,但在门阀政治大行其道的东晋,却是一个“英雄必问出处”的时代啊!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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