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食”多磨 □任小春

达州晚报 2018-10-11 10:05 大字

学润和我分住巴河两岸,老家隔河相望。成年后,工作上有些交集。闲暇无事,茶余饭后,他便给我摆起儿时的龙门阵。

故事从他想吃大包子说起。

“小时候,能吃到一个大包子,那就是一顿美味。”学润说,“爸爸妈妈不会轻易给你钱的,那时大包子一个两角,爸爸看我实在嘴馋,就说你背萝卜去文崇街上卖吧!”

学润那时也才十岁刚过,渠县人都知道清河坝的萝卜出名,按当时的物价,三个萝卜就能卖2角钱。

“二爸爱喝酒,天蒙蒙亮就出发了,走前还悄悄在家里的坛子里刳了些米打算卖了换酒喝。我就背着三个萝卜紧跟着他赶文崇场。到文崇有十几里,沿河边纤夫走过的路走。一个多小时到了文崇街上,二爸就各自喝酒去了,我就在一个裁缝的铺子前放下背篼准备卖萝卜。”

学润把背篼放下不久,裁缝就走到他面前,不由分说地把背篼提起甩出老远,三个萝卜中的一个被折断了。他至今都不明白,一个小孩和一个小背篼究竟挡了裁缝铺老板的什么生意。那时不爱多言的他只有吃哑巴亏,也不会理论。默默地把背篼拣起,萝卜装起,换了一个地方继续卖。直到买萝卜的都不要那个折断了的萝卜时,学润的泪水才夺眶而出。

虽然两个好萝卜只卖了1角7分钱,但想吃大包子的初心未改。学润便揣着这1角7分钱,背着剩下的烂萝卜飞快地跑到包子店前。“买包子!”他急急地摊开1角7分对着老板说。老板看了看,说:“你的钱只能买小包子。”但学润的目标是大包子,于是固执地说:“我要买个大包子。”并朝大包子指了指。“不得行。”老板果断地说:“只能买个小包子。”他心凉了。明明爸爸说3个萝卜可以买个大包子呢。学润依旧不甘心:“加上我背篼里的萝卜。”老板朝他的背篼里瞄了一眼,没好气地说:“一个烂萝卜,没人要。”学润非常失望,望着热气腾腾的大包子独自吞了吞口水,仍坚持说:“我只买大包子!”“不得行。”说他犟,包子老板更犟。实在无法,学润只好背着背篼找到已在酒馆边吃油果子边喝小酒的二爸。二爸说:“我也没啥钱了,给你一分钱吧!”学润又捏着1角8分钱屁颠屁颠地来到包子店前,说:“1角8分钱,加个烂萝卜,换个大包子。”“不行。”店老板没有商量的余地。学润不甘心,把那1角8分往铺子上一扔,拣起一个大包子就跑。包子店老板无奈,骂了两句,只好让他把包子吃了。

骂是骂了,至于骂的啥东东,反正没听清,学润坦承。

趁着兴致,学润又给我讲了想吃牛肉和卖牛肉的故事。

那年,学润和小伙伴们极想吃一顿肉。

几个小伙伴东想西想,决定牺牲学润家饲养的牛。牛是集体的,几个娃娃胆大包天,共同商定:由学润把牛牵到悬崖边,然后小伙伴们用力把牛推下去,制造一种牛失前蹄坠崖的假象。他们天真地认为,牛坠崖死后牛肉自然是他们的,他们没想到牛是集体的。

牛落气后,小伙伴们齐声焦急地喊道:“牛摔死了!牛摔死了!”正在附近干农活的大人们便赶来,首先问牛的死因,小伙伴们众口一词:“牛儿各自去吃崖边的草摔死了!”大人们也就信以为真。他们没有考虑小娃娃的阴谋诡计,就马上请人剥了牛皮,然后按家庭人口把牛肉分了。几个小伙伴一时傻了眼,没想到自己家里只分了丁点儿,空欢喜了一场。

不过失望还在后头。

“我家按人口分了3斤牛肉,虽然有些失望,但想到马上就能吃到牛肉,心底还是乐开了花。”学润语气低沉,继而尴尬地笑了笑说:“哪知爸爸把牛肉拿回家中,妈妈说,石梯巴河大桥正在修建,家里正缺钱。学润你明天就把牛肉拿到桥工队去卖了,可以卖3角8分钱一斤呢。”那时骄阳似火,他稚嫩的心一下跌到冰窟窿里,想吃肉的梦想就这样破灭了。

但是,家长安排的事必须要去做,家里缺钱呢。

第二天一大早,火红的太阳就从罗家坝升起。学润光着脚花了兜里仅有的3分钱过了孔溪口河,沿着赵家湾下面的沙滩,兴高采烈地来到了石梯巴河大桥工地。想到牛肉卖了会换成钱,吃牛肉的想法也早抛到了九霄云外。

转了几圈,也问了好多好多工人,人家只出3角5分钱1斤。父母的话就是圣旨,那是不能改的。就这样,直到人家桥工队的人吃中午饭了,牛肉也没人要。学润只好忍着饥饿,顶着烈日往家赶。

赵家湾下面的沙滩有1公里多长,那时的巴河水还清凌凌时,风和日丽时,打着光脚丫踩在软绵绵的沙子上,欣赏着翩然飞舞、忙碌穿梭的岩燕,确是一幅美景。

“我那天就遭孽了。”学润说,“午后的沙滩被太阳烤得发烫,走了一段路脚就受不了了!”眼看还有很长的沙滩要走,学润急中生智,跑到沙滩附近的桐子树上摘了几片树叶,扯上铁芯草扎在脚上。但人还未走到沙滩尽头,树叶和铁芯草就被烤熟了,那灼热的蒸汽,把他的双脚烤得通红。

好不容易走到孔溪口渡口,刚上渡船躲了荫,船工就开始收过河费了。学润只好怯怯地说:“牛肉没卖脱,没得钱。”船工不容置疑地说:“没得钱不能过河。”他灵机一动,可怜巴巴地说:“我切一片牛肉抵给你嘛。”船工先还乐意,当学润舒了一口气把牛肉打开时,船工和他都不约而同皱起了眉头,原来牛肉臭了。

“你拿个臭牛肉来哄我!”船工很生气,问题很严重。“我要过河!”他倔强地说。“不行。”船工也很坚决。咋办,僵持了一会,船工说:“你各人凫水过去,牛肉可以放在船上给你带过去。”想来,这还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学润只好把衣裤脱了放在背篼里,自己凫水过河。然而,他游到对岸上船取背篼时,船工却变了卦:“牛肉和背篼也要收过河费。”他一下子蒙了。

手足无措后再辩解也是苍白。见学润光着头在烈日下,船工说:“各人回去,把你老汉叫来取。”他无奈地跑回家。父亲见他回来直接问:“牛肉连背篼一起卖了吗?”“没有。”他如实答道。“啷个不卖呢?”父亲问。“母亲说的3角8分钱一斤,他们只出3角5分钱。没卖。”“你个猪脑壳。”父亲骂道:“牛肉和背篼呢?”“没钱过河,遭推船的扣了,叫你拿钱去取。”他只好麻起胆子直说。父亲气不打一处来,把他按倒在地就是一顿暴打,当父亲看到他双脚烙起的果子泡时心软了。父亲是位抗美援朝的战斗英雄,有着军人的刚直和血性。

父亲拉着他一路小跑到了孔溪口渡船上,不由分说,把船工拖到河里,猛地把船工的头摁倒在水中,摁下又提起,摁下又提起,反复问:“你妈的心太黑了,还收船钱不?还收船钱不?”直到船工连连说:“不收!不收!”道歉求饶,父亲才松了手,然后提起背篼回了家。

当夜,父亲和母亲再也没有责怪他,妈妈反复把臭牛肉清洗后,煮了一盆,让大家饱了个口福。

学润终于吃上了牛肉,只是没想到吃得这样曲折和辛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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