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婚女嫁“天作之合” 哭嫁骂媒不合时宜（七）
八、哭嫁 骂媒（上）
关于“哭嫁”这种民间婚嫁习俗总得有其来由和用意，根据现存资料证实：姑娘临别生身父母以及哥嫂、弟妹之时，必定要诉说依依不舍之情；多年相交的同龄同乡姊妹，也许就此天各一方，各谋前程，聚少离多；封建婚姻大都是“父母之命”“媒约之言”决定的，新婚姑娘对丈夫的容貌、品性、为人处世、家境等等一无所知，不免担心流泪，“哭嫁”发自内心惶惑与凄楚也是人之常情。还有历经千辛万苦生养儿女的母亲，在女儿出嫁之时也有千言万语的殷殷嘱咐，勉励女儿到婆家要谨慎做人、敬老爱幼为父母争光。于是“哭嫁”成为妇女表达内心感情的独特方式，成为一种习俗。“哭嫁”只在达州部分地区流行，我这里只说达州常见的“哭嫁”概况。
旧时，一些富裕人家特别是官家富绅的女儿，从八九岁起除教读《女儿经》之外，还要教她学唱“哭嫁歌”及其相关礼仪。
各地“哭嫁歌”大同小异，一般用一个声腔，似哭非哭、似唱非唱是其表现形式。“坐堂歌”是以多种曲调，有分有合、有领有和的一种表现形式，显得凄凉、宏大、浑厚，富有感染力。其主要内容是感谢父母养育之恩和兄弟姐妹手足之情，以及畅叙亲友离别与祝贺。
姑娘出嫁的头天晚饭后要去堂屋焚香秉烛，拜谢天地和祖宗（旧时，堂屋正中神龛内贴有“天、地、君（国）、亲、师”和“文武夫子”“历代昭穆”神榜）、父母之后，在自己闺房或横堂屋（俗称“横房”）内摆歌堂。把两张方桌联在一起，侧边放长凳，恭迎歌队和女性亲友就坐。歌堂所摆设的糖果、茶、糕点、瓜子、花生、“喜钱”等由男方事前提供，一切由女“支客司”①安排指挥。哭嫁的歌队由新姑娘②相好的姐妹组成，请本地精习哭嫁的女歌手“金灯姐”“银灯姐”主唱（哭），另有多名女性捧场。歌堂内燃点粘花的大红喜烛，歌队边喝茶、嗑瓜子边唱歌。个别贫家买起不起糖果，摆几碗咸菜，烧两壶老荫茶，摆些水果。一朵头花或鲜花插在红苕墩或萝卜墩上。无花就用花碗代替，花移到谁面前就该谁唱，一般不会推让，因为就坐的都会唱，不少歌词是临场发挥，能者才敢上前。姐妹可以对歌，也可与新姑娘对歌。新姑娘一般都找有帮手代唱，不怕围攻。歌堂上无尊卑，无禁忌，唱好唱孬不计较，所唱的歌有颂扬、有指责，有悲有喜。
现摘录部分歌词。
女支客司摆歌堂的开场白：
一张桌儿四角方，众位姐妹坐歌堂。
我把歌堂摆设起，恭请各位陪姑娘。
一对花烛照四方，欢迎新姐到歌堂。
敬品多多摆桌上，众位姐妹坐两旁。
为啥今夜设歌堂，歌堂摆起把歌唱。
一则唱歌乐亲友，二则唱歌送新娘。
唱长唱短不定量，不可唱歌把人伤。
唱好唱孬随便唱，不可当众来“顶黄”③。
会唱大姐多唱个，不会唱的莫开腔。
歌手随之唱《起歌堂》：
火烧茅草蔸打蔸，火烧竹根起歌头，
起起歌头谁来唱？起起歌头众人唱。
胡琴琵琶不空弹，今夜唱歌要喜钱，
清香茶水敬爹娘，唱歌上堂陪新娘。
一盘瓜子黑黝黝，众位听我起歌头。
歌头歌尾我都有，堂前客多我怕羞。
桌子上面八个杯，起了歌头你莫推，
桃叶青来柳叶青，众位大姐请接声。
女知客事唱：
一张桌儿四角方，众位姐妹坐歌堂，
我把歌堂摆设起，恭请各位陪姑娘。
你们要陪姑娘唱，切莫闷声不开腔，
一张桌子大又宽，中间摆的十大盘，
喝杯清茶唱一段，看谁先把歌堂占。
不唱歌的喝凉水，会唱歌的把茶端。
歌手唱：
一张桌子四角方，一朵红花插中央，
八个姑娘两边坐，新娘乖乖来歌堂。
青冈叶儿遍山黄，众位姊妹坐歌堂，
大嫂二嫂上方坐，大姐二姐坐两旁。
小妹妹们坐下方，今晚歌堂我开张，
上方要唱龙配凤，下方要唱女配郎。
左边要唱娘辛苦，右边要唱女离娘，
姐妹歌多如流水，新娘歌比流水长。
新姑娘接着唱：
一声爹来二声娘，一心挂念我爹娘。
哪有心肠陪姊妹，哪有心肠坐歌堂。
叫声嫂嫂和姐姐，已成对来又成双。
你把板凳拖两拖，再听姊妹唱嫁歌。
板凳放在两边角，好让姊妹好伸脚。
你把桌子抹两抹，好让姊妹吃糖果。
照起金灯和红烛，好让姊妹陪我哭。
点起红烛亮堂堂，好让嫂嫂去绣房。
嫂去绣房命才好，我出绣房要离娘。
三月里来是清明，耳闻阳鹊叫声声。
不到清明不得叫，阳鹊叫唤有原因。
女儿好比阳鹊鸟，不会无故乱出声。
满肚苦水无处倒，只得暗地泪沾巾。
今夜更深人已静，自言自语自问心。
女儿年轻骨头嫩，为啥就要离娘亲。
母亲教女：
正月里来正月正，爹娘教女仔细听。
从今进了公婆门，孝敬公婆顺夫君。
兄弟姐妹一家人，切莫心怀两样心。
右右邻居要和气，切莫争强胡乱行。
女儿领情：
一更明月上山坡，爹娘轻声教训我。
一教女儿把花学，二教纺线莫闲坐。
三教孝顺公和婆，四教对夫要谦和。
五教妯娌要和气，六教邻里要平和。
七教扶老敬长辈，八教爱幼砺后学。
勤俭持家守妇道，十条教训记心窝。
一根竹子十二节，爹娘养女难表白，
十字路上点红灯，爹娘养女费了心。
小时不知娘辛苦，长大才知父母恩，
今天离娘要出嫁，日思爹来夜想妈。
半夜金鸡来催我，女在房中睡不着，
不怪爹娘不留我，女生外相留不着。
自从媒人期定过，期书送来推不脱，
金鸡开口无月光，不久就要天明亮。
莫得几时跟爹娘，女儿就到别一方，
别人老子别人娘，不知是个啥心肠?
女儿不像别人样，要给爹娘争个光。
孝顺公婆待弟妹，做事不逗别人讲。
注:
①支客司：城乡民间婚庆、寿庆、丧事都要人主持接待，庆典主持人叫“支客司”。意与“知县事”“知州事”相类，也有地方叫“知客事”。
②新姑娘：又叫“新娘”“新姐”；到了男家叫“新媳妇”“新客”。
③顶黄：当面指缺点、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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