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水土一方文化 十个掌故十宗习俗（一）

一、达州人忌讳“二百五”

达州民间习俗有五花八门的忌讳，有些人忌讳“二百五”。

忌讳又叫“禁忌”，简单地说就是有些词语不可乱用，有些习惯、规矩不要去违反。民间习俗、规矩虽无法律、法规明文规定，但千百年来已成约定俗成的风俗习惯，有的“禁忌”甚至列入乡规民约，也有强制力，无形约束人们言行。人总是趋吉避凶，祈福祛祸，犯了“禁忌”要受谴责，甚至受习惯势力的惩罚。

很多禁忌源于封建迷信，禁忌与“神权”搅和在一起，它就更有约束力。如民国年间的“岁时禁忌”条条框框多得很，首推“忌戊”。什么叫忌戊？就是每年“立春”之后的五个“戊”日（戊子、戊寅、戊辰、戊午、戊申）不能动土，农民不下地干活，不得用粪水浇灌禾苗、果树、花卉。因“戊”是天干（甲、乙、丙、丁）的第五位，居中；地支的“巳”也居中，又与五行金、木、水、火、土的“土”同位。古代，人们对“土”极其敬重，有土才有农业，土是人衣食住行用的基本源泉、生存保障。“皇天后土”是至尊神祇。若得罪、玷污了“后土”，“皇天”必降灾异，农业欠收就是人不“忌戊”的罪过。

小时，每逢春节之后“戊”日的头天下午，我就看见有个名叫申发堂的人，在村里插旗山顶上“当当当”敲一阵铜锣之后，高声宣布：“鸣锣晓谕，明天是头戊，不准挑粪动土，不准推磨碾米……”违反了，不但要遭天灾人祸，还要按乡规民约处罚。

“忌戊”这天，男人就在院坝、阶沿划竹篾、扭篾绳或做其他杂活；妇女就做针线活或洗青菜，做咸菜。如果某处遭天旱水涝，风灾虫害，有人就责备是没有“忌戊”造成的。

当今“忌戊”这种习俗已彻底消失。我再摆一种行业的“生产禁忌”，坐木船进城赶场，在船上不能说“沉”和“翻”。说了“沉”或“翻”，船老板就要给说话人打招呼：今天出了事，你要“捡摊子”——负全部责任（都淹死了，大家无话说）。长行船舵笼子大木船上，清早有人“犯了忌”，当天不得运行。老板怄气不已，水手（帮工、又叫“桡贩子”）欢喜得不得了，犯忌者赔不起经济损失，但要去打酒割肉，承担全船人员当天的生活费，让水手们大吃大喝耍一天。

除多种岁时禁忌、行业生产经营禁忌外，还有多项日常生活禁忌、女性禁忌、儿童禁忌。随着社会发展、进步，有些禁忌已经消失，有些仍在蔓延。

近年来，社会上频现“数目字禁忌”。数目字是数码，一二三四五，12345，本身无阶级烙印，无政治属性，人人可用，时时能用，无吉凶之分，无好坏之别。从前，那些酒肆餐馆，高朋满座，猜拳行令，什么“幺哥好、一路顺、二红喜、三桃园、四季财、五魁首、六六顺、七个巧、八仙会、九长寿”，所有数目都好。这些年，有些人说“四”谐“事”。事有好事坏事，喜事忧事，吉事凶事，最忌讳丧事和事故，于是把“万事如意”“事事顺心”“事业有成”“事在人为”等忽略了，把所有的事都生拉活扯牵强到“坏事”“凶事”“事故”身上，选车牌号，选电话号码以及礼尚住来送礼金都忌讳“4”。

更可笑的是，某街道居民委员会（社区）干部会同派出所民警在某条街编钉门牌，给有家商店钉上了“44”号，这家店主有点不乐意，要求换一下。但这是固定规矩，不能更换。经工作人员解释、开导，店主才无异言，继续往前编钉。哪知在有家门侧钉上了个“250”，几个看热闹的少年却哈哈大笑起来，并不停地嘻笑：“唉呀，二百五哇……”店主人出门一看，两眼鼓起，嘴巴堵起，无可奈何，只得自认晦气。

这“二百五”是吉是凶？是好是坏？说起来话

长。它源于一些掌故。这掌故区别于传统意义上的俗语、歇后语、谚语。“二百五”这个掌故有来历，有故事。现行的“二百五”有三个版本，两个是由古代货币派生而来，一个是历史故事演绎而来。

我国古代货币最常见的是铜钱。最早面市的铜钱是“秦半两”，至清光绪年间所铸的“光绪通宝”、民国初年所铸的“民国通宝”，共有数十个版面，除王莽颁行“刀”“布”之外，都是圆形，中间有个方孔，人们把它叫“方孔钱”“孔方兄”。由于是国家的法定货币，又叫“制钱”。

为了便于携带，人们就用绳子把方孔钱串起来。又为了交易论价和心中有数，一千枚串成一串，成为一个整数，称“一吊”，又叫做“一成”。这一成就显得富足、完美、高贵。不满一千就是“不够成”，满五百称“半吊”，也叫“半成”。半吊、半成，在“一吊”“一成”面前显得“差半成”，叫“半吊子”，低一等。世间把一些一知半解，说话做事不踏实的人叫“半吊子”，受人轻视。可是社会上有比“半吊子”还差一半的人，那就是“二百五”。

还有，我国不少地方的人把方孔钱一吊叫做“一钏”“一贯”，“万贯家财”“腰缠万贯”就是这样来的。

这“贯”与“罐”谐音。罐在“罈”面前又差一等，于是人们希冀长期“满贯”。有人在麻将桌上“扛上花”得了满贯，手舞足蹈，喜难自禁。可是，哪有长久的满贯，“罐”难填满，多是半罐。社会上又冒出了“满罐全不响，半罐响叮当”的掌故。人们把那些一知半解、自作聪明的人叫“半罐水”。这“半罐水”又认为“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我总算有“半贯（罐）”，世间还有比我低劣、卑贱一半的人。据此推断那就是“二百五”。所以人们把个别不行正道、不务正业，不三不四的混混叫“二百五”，甚至有人叫他“二杆子”“二毬货”。所以，很多人忌用“二百五”这个数字。商店商品标价也少用“250”。

“二百五”还源于一个离奇的掌故。2000多年前的战国时期，有个了不起的人物名叫苏秦，今河南省洛阳市人。青年时候曾到齐国拜师求学。游学数年却穷困潦倒，一事无成，只得灰溜溜地回老家。家中的哥嫂弟妹妻妾都嘲笑他，说他“不肯花费体力兴家立业或做生意，只会耍嘴巴皮，东诓西说……”苏秦十分羞惭，只好进入书房，闭门不出，刻苦钻研周书《阴符》。苦读一年之后大有心得，又出去游说。先到周国，继转秦国，劝秦惠王“兼并天下，称帝而治”。秦惠王不采纳。于是由秦转赵、燕、齐、韩、魏、楚，不余遗力地劝说六国联合起来对付秦国，取得一定成效。苏秦被前述六国推为“纵约长”，都任命苏秦为相。苏秦“身挂六国相印”，显赫一时。

常言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不知什么原因，苏秦在齐国被人刺成重伤。齐湣王派人缉拿凶手，公差四处奔波，总是破不了案，抓不到刺客。苏秦自知伤势严重，必死无疑，临死前叫齐湣王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苏秦死了，齐湣王把苏秦“车裂”——五马分尸之后，把头颅悬在城楼上，贴出告示，昭告全国，说苏秦是燕国派遣来齐国捣乱的奸细，是个大坏蛋，罪该万死，刺杀得好。对为国除害的勇士，国家决定奖给黄金一千两。告示贴出后的第二天上午巳时，就有一位“勇士”前来领奖。执事人员说：“齐王有旨，这是国家大事，要选定良辰吉日，举行隆重的颁奖典礼，当众授奖。请勇士暂到国宾馆休息，静候佳音。”把“勇士”安置在招待所，表面恭维备至，暗中严密监视。

下午未时，又冒出一个“勇士”来朝领奖，执事人员“如法炮制”，把他安置在另一个招待所。第二天又有两个“勇士”前来领奖，执事人员“仿古法炮制”。本文不宣。

第三天上午，齐湣王临朝，文臣武将排班序立，执事人员把四个“勇士”带上大殿，跪拜之后站在大殿中间，等候奖赏。

齐湣王和颜悦色地说：“你们刺杀苏秦这个大奸细，给齐国除了祸害，功劳大大的。可不能撒谎冒领奖赏。”四个“勇士”一口咬定“是我们杀的。撒谎、冒充是欺君，我们实在不敢犯欺君之罪，请大王明查，请大王明查！”

齐湣王点了点头，大声说：“你们四位是真正的‘勇士’，应该得奖，这一千两黄金，你们四人平分每人分得多少呢？”

四个人齐声回答：“每人二百五。”

齐泯王起身把惊堂木猛地一拍，厉声宣布：“来人，把这四个‘二百五’推出去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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